那头的沐挽言和郁敛尘却不理会后面的人怎么想,自顾自的走进了桃林深处。
刚一离开身后几人的视线,郁敛尘立马挥手打开了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小爪子。
沐挽言看看自己被打掉的手,眨眨眼,到是也没说什么。
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只是静默的向前走着,时不时抬头看着开的正好的桃花,一时间宁静美好,让人心神都放松下来。
忽然看见一枝开的极好的桃花,沐挽言站在下面看了半天,心里一直碎碎念着:“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一定要克制……”
但最后沐挽言还是把魔爪伸向了花枝,却发现自己够不着!
蹦一下,没够着……再蹦……还是够不着!
这下沐挽言有点抓狂了,要是就自己一个还好,这还有个美男看着呢!怎么能这么丢人?
悄悄回头看一眼郁敛尘,那家伙正端着一张冰山脸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
沐挽言咬咬牙,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就不知道假装没看见吗?还使劲看!还看!
管不了别人的眼睛,就只能自己努力了,就不信一枝破花自己还揪不下来了!
终于,在沐挽言第N+1次蹦高尝试的时候,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横空伸了过来,拉住花枝轻轻一撇就把枝子折下来了。
沐挽言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郁敛尘已经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那枝桃花。
让人很有距离感的冰山脸在桃花的映衬下,抹上了一层温暖的色泽,眸中印着点点碎光,虽然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却不知为何沐挽言却在他眼中看出了一丝潋滟。
“嗯。”郁敛尘看沐挽言没有反应,手拿着桃花往前一递。
沐挽言一下子反应过来,低头接下了桃花。看着手中灿烂的桃花,忽然红了耳根。
帅哥果然自带电力啊,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这么撩人。
沐挽言也不多说,拿着桃花继续往深处走了,然而郁敛尘站在原地左右看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朝着沐挽言的背影说道:“别再走了,这桃林很大,走的太深会迷路。”
左右看看,虽说这位置已经看不到桃林边缘了,但沐挽言对于迷路一说还是嗤之以鼻:“又不是小孩子,这林子也不密,没事的。”
看郁敛尘还是皱着眉一副踌躇的模样,沐挽言直接走回来,拉着郁敛尘的衣袖继续往前走,嘴里还不住念着:“干什么都想前想后的,累不累啊。”
被沐挽言硬拉着往前走的郁敛尘则是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眉头更深的皱了起来。
京中人人都知道,最不受宠的三皇子毛病最多,最大的毛病就是拒绝与人接触,就连他的父皇和兄弟不经意碰到了他都会被他避开。
他是个冷面皇子,不爱与人接触,再加上他本就不受圣宠,自然也就没人会故意碰他,大概也就和他关系比较好的顾君安偶尔会不要脸的往他身上扑,但还是会被无情避开。
这时被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女子两次拉住衣袖,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都放在那只手上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突然手一用力甩开了沐挽言的手。
沐挽言走着走着手却突然被甩开,回过头去看他。
郁敛尘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沐挽言看他半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看他微微点头,沐挽言又继续问道:“你有洁癖?”
郁敛尘有些没听明白,有些迟疑的问道:“什么是洁癖?”
“就是觉得别人都脏?”沐挽言饶有兴趣的看着郁敛尘。
看他摇头,沐挽言忽然兴趣大起,双手抱胸,绕着三皇子走了两圈,想到刚才二皇子说的话,身子微微前倾着问道:“你……很不受宠?”
郁敛尘眼神微微一黯,点点头,脸上却依旧是之前那副淡淡的样子。
三皇子不受帝宠,这是天圣王朝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三皇子郁敛尘生母身份低微,又因难产生下他就没了。皇帝本就不怎么待见他母亲,如今一样不待见他,从小到大都几乎视他为无物。
沐挽言手指点上下巴,围着他绕了两圈,凑到他脸前说:“你是不是总被人欺负啊?”
看着沐挽言忽然放大的脸,郁敛尘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陷入了恍惚。
忽然回忆起年幼的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别人在看向他的时候会露出那种鄙夷的目光,也不懂为什么他的兄弟姐妹们从不会和颜悦色的和他说一句话。
后来再大一些,看着那些太监宫女恭敬讨好的对着其他兄弟,转过身面对他却永远是一副厌恶的嘴脸,他大概懂了些什么。
每一年的冬日里,他总是裹着薄被在屋里瑟瑟发抖,因为没有人在意,所以那些可恶的奴才们也胆大妄为的贪下属于他的那些份例,谁让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呢。
记得有一次,二哥调皮把先生的书画的乱七八糟,父皇正好发现了,结果先生竟然一口咬定是他,父皇也不多问,直接罚了他二十戒尺。
他辩解了,可是并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然后他沉默了,自那之后他也知道了,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些都是他必须习惯的。
自那之后,他就背起了兄弟们的所有黑锅。他不辩解不多说,学会了默默承受。
但是幸好,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没有威胁,没有人会觉得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以后会成什么大事。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费心故意去陷害他,谋杀他……每每想起,他都庆幸不已。
然后一日日的磨练成了如今的性子。
看季敛云低垂着眼眸不再说话,沐挽言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古代的皇宫啊,那才是最残酷的地方,一个不受宠爱没有靠山的皇子,能活到这么大其实已经很不易。
沐挽言不知她该怎么安慰季敛云,或者说,她不知道她应不应该去安慰他,因为他看起来并不需要,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认命了。
沐挽言看着季敛云的眼睛,那里面都是漆黑的浓雾,看不清,看不透,却能感觉得到他隐藏在深处悲凉与绝望。
踮起脚尖,沐挽言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她死死盯着季敛云的眼睛,声音幽幽的说:“你就不想争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