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不太愉快。
准确的说,他买了一堆吃了,她却要了一支冰淇淋,这样一来,气氛有些尴尬。
提议把车开到坝子上的人是她,到站,却不愿出去,让他一个人就着凉风在车外烤串。吹了半宿风,回到车里,才发现,这姑娘已经睡着了,那个堵心,就这样开车把人送了回去。
车停了,她刚好睡醒,看着许辰昑,那眼神澄清明亮,没有一丝怔忪,声音却带有一丝沙哑,“我想听那首,贝多芬的悲伤。”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却要现在听。
辰昑微讶,却是什么也没问,打开了音响。
不一会,音符飘了起来。
旋律伴随故事响起
揭开你不平凡的传记
在夜里天使在黎明前降临
唤醒充满奇迹的命运
倾听爱丽丝的旋律
若别离撕毁我写的信
当序曲落幕后拆穿的回忆
抚慰你心灵悠扬的协奏曲……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吗?”南希看了他眼,眉眼微动,轻轻地问道。
“那个故事,打动了你。”他道。
“嗯,诙谐夜晚遗留在波恩城的泪光,是最喜欢的一句,我听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是谁在找寻追寻……”
女孩子声音很好听,低低地,清澈、温润、透彻,有多认真才会融入了情感,她说:“谢谢你!”
歌词正好停在那一段。
在莱茵河畔贝多芬的悲伤在徜徉
诙谐夜晚遗留在波恩城的泪光
维也纳推开窗风景却如此委婉
黑白琴键上谱写华丽的乐章
在破旧琴房弹唱出贝多芬的悲伤
诙谐街上探望绚烂欲望的橱窗
小木船被遗忘剩下黯淡的月光
无力哀叹谁得情绪彷徨……
许辰昑泊好车,回头,看到南希靠在那里,微微垂眸,安安静静,或许在想些什么。
“有心事?”他轻声唤她。
回眸一笑,她道:“打机,不合适许检,你那么老。”
南希长得美,五官本就生得清晰漂亮,如今这般笑开,清澈灵动,顾盼生姿,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
缘来,遍地桃花朵朵开……许辰昑敛了笑意,好听的嗓音温柔地低声说:“我喜欢打机,那时,我是个少年……”
“如今,却要服老,”
“我认为长你三四岁,刚刚好。”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眼角轻挑,“言沉、叶子衡长我三四岁,是不也刚刚好?”
她就是喜欢给他找赌。
顿时,他郁结在心。片刻之后,带了一丝火气,道:“刚刚好吗?入你心的本领都不曾有过!如果刚刚好,追你你就应啊!”
她斜瞥他一眼。
“怎么?是不是又懒得理我了!”
“你以为你是谁?”她的嗓音里居然还有淡淡的笑意,“可以随随便便给我安排好一切,你做的那些事儿,在我看来蠢透了!”
“是,很蠢。”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挫败之感。二公子有点贱,在别的女人面前总是端着,一副清俊孤傲真绝色,在南希这,却总被带歪,比如,现在想的是:先前脑子让门给挤了吗?才会想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让给言沉……
可她的本意却是撩他,玩笑捉弄,存了气气他的心思,故意引他与她吵一吵。有什么不满别堆在心里说出来啊!她听听,决定要不要把这一页翻过,此刻见有人就这么埋头认了,多少有点不爽。许辰昑显然还打算瞒着那些事。既然你想瞒着,方方才提示我干什么,特么的很好玩吗?于是,南希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淡淡道:“难得同许检还能达成一个共识。”
这当真是无语,尽管她也认为这样说幼稚透了。漂亮的女孩子都有点任性娇蛮,何况在哪,都有人宠着依顺她的多,久而久之,就被娇养成了,又没谈过恋爱,表现出有点胆怯,就老爱端着了,矫情与傲娇,追根究底,有少年小白惯出来的一份,别人不主动说,她当然做不出打脸啪啪响,硬追人屁股后问!
“我教过你,可以难为别人,让他们不痛快,却不要气到自己。”见她别开脸口气冷淡,尽管许辰昑聪明过人,这哄人的工夫却是中学生都不如。一样没经验,俨然一个表面淡定睿智、内心矫情闷骚的家伙。女人的心思真难懂,都道过歉了,她又气什么?别人谁得他好言好语巴巴宠着,此刻她的冷漠嫌弃,更叫他有些挫败。
两个笨拙的家伙,当然谈不拢。总以和谈开场,争吵收尾。
“白痴!”南希低声骂道。某依的话,她听进去了然后做出决定,如今,离他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迷茫……
不知不觉,已走到南希家门外。而某个男人,竟然跟了她一路。她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许辰昑,你住在这里吗?”
“是。”他点头。
“……”我操啊!
“可能你不知道,上个礼拜,我已经搬来了这里。”
她浅浅一笑,“相处愉快!”
“能同你做邻居,想想,多么愉快的事儿!”许辰昑微笑道。
愉快你个头啊!T_T她勉强又挤出个笑容,“那个,我先回去了,您请自便!”
然后,很若无其事地转身,也没看他一眼,打开门—进屋—甩门—上锁,丢手机,踢鞋子,南希直接扑到了床上,来回滚了两个圈!
哥哥,南南不想上钢琴课好不好!
打机、约吗?
两道声音在记忆里跳跃的欢快。一道娇软,一道痞气。
入眠前,她想的是,忘了它!
但愿,我能忘了!
……
《花颜》剧组庆功会,南希也在,觥筹交错,她没喝多,却也不能开车,想了想,到底拨通了那个号码。
许辰昑来的很快,恰巧剧组的鼓手阿俊同南希表白,两人站在回廊盆栽那里,南希看到他,头一回表现很欢喜的样子,“许辰昑,我男朋友。”她介绍。
然后,阿俊一脸忧伤的走开了,她浅浅一笑:“谢谢。”
“不谢,你的桃花真多。”辰昑硬梆梆道。
突然觉得她叫他来是没事找事,南希心口堵的慌,淡淡回他:“你的桃花也不少。”
往往,表面的友好维持不到五分钟。
一出饭店,她接了一个电话便向他表示她现在不想回家,让他白白跑这一趟,所以,她改天赔罪………他也可以去朋友家,或去blue玩,总之,随时都可以滚蛋……
许辰昑打量了下寥寥无人的小巷,抬手轻捏了一下眉心,开口时,表情严肃了几分:“你一个女孩子喝了酒又独自一人走夜路,实在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方可放心。”
“我说了,朋友等下过来。”南希皮笑肉不笑。
“别任性,或者你想去哪,我陪你。”他皱眉看了她一眼。
“都说了,不用。”
男人眉头皱得越发的紧,连声音也低沉了些,“你喝了酒,若由你任性胡闹,万一遇到不法之徒……你这副模样,到底让人放不下心。”
摔!用不用一直强调她喝了酒一直假设她可能遇险!
“我闺蜜跆拳道黑带。”她冷笑道。不用你瞎操心!
“你又不是。”
她简直神烦,“信不信,我打的过你。”
男人脸黑了,“那,我们试试,”这时,一股大力袭向她的手臂,意图将她制锢,她一惊,顺势扳住他的肩,侧身抬臂压向脖颈,当下桎梏住他。
他笑道:“不错,有两下子……”
“你让我了!”她皱眉,心里肯定他有后招,果然,下一秒他突然摆脱了枳梏,她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南南,接好啰。”他痞里痞气道。
这人、这话、轰隆一声她的脑袋炸开了。或是这个擒拿格斗的招式很常规,或是夜色沉沉小巷寂寥无人,这样的场景,似是曾在什么时候、遇到过、比如梦里发生过,那样熟悉……
她却想不起来。
中间走了下神,她已被男人扣住了双手,当机立断,她抬脚踢向他的膝部,试图解放双手……
一击得胜,她再接再厉。
到底他是实战实打出来,格斗能力、反攻击能力特别强。她的“三脚猫”招式一一被他瓦解。他耐心陪她“打闹”了会儿,然后,突然抓住那不安分的双手用力往回一拉,她就被他制锢在了怀里。
这种感觉?就如猎人冷眼嘲讽般看看一只不知死活的兔子,放任它垂死挣扎,那是因为它永远逃不出去……
这一想来,她完全懵了。仿佛看到那眸,狭长,邪魅,只一眼,她坠入万丈沉渊……
“放手!”她吓得惊叫,发觉男人力气真的很大,她竟无法动弹。
她贴他很近,能清晰感觉到他胸前的起伏,感觉到他的重量和力量,也感觉到属于男人的气息,以及一种清洌的、夹杂淡淡烟草的味道,就连他的体温都是她似乎很熟悉的温凉,他的一切奇异地给她一种安全感……心突突地跳,眸光渐渐迷离,思绪竟有些飘远了,或许有过的感知,激颤她的每一寸肌肤,清醒的看着,她依赖他,尽管惧怕的很,却任由一切蔓延。
简直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呵,就你这花拳绣腿,连我都不敌,何况那些人!”男人的笑声低低的,沉沉的,带着几分痞味:“南南,你还是老实些。”
她被这个昵称又恍了下神,心尖狠狠一颤,连声音都气弱了几分:“你……别这样唤我,放手……”
一直不敢猜测、不敢细想、不敢深究,她怕……它是一段不堪的。
从未有过希望,就不会陷入无尽的绝望。最疼的莫过于,温情与阳光,都是假象。虚与实、真与假、恶梦与过往、光明与阴霾,丝丝缕缕、杂杂碎碎、混混沌沌,如罩如网,她是真的望不仔细分不清楚!
拼尽全力想冲开,但,她败了。纵然回到现实,眼前仍有一道枷锁。
他的手扣着她两只手腕,抓得很牢。
“我认输。”她颓然。
逃不开这份枳梏,她竟越来越恐慌,眼前茫茫一片,突地一道白光掠过……谁在她耳边说:南南,我错了,我再不吓你了!
她就要叫出一个名字。
疯魔的……倏然心前一滞,脑中又快速闪过几个错乱片段,模糊不清,抓它不住……
你滚远点!同你较劲,我从没能在你手中讨到半点便宜……
哥哥,永远到底多遥远……
哥哥,我要看《铁甲小宝》……
她想要抓住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却在快要触碰到时,颓然甩开了……
心中深处,似曾有过,一种钝痛。
曾经……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
直到对上他的眼神,漆黑如墨的眸,就这么凝视着她。他早放开了她,是的,她很难过,已经怀疑了吗。
“南南……”他轻声唤道。
她别过脸,避开男人的视线:“都说了别这样唤我!”声音有些尖锐,过了一会儿,她道歉:“我大概喝多了酒,脑仁疼的厉害。
“我去买水。”他笑了笑。
她深吸口气,回了他一个笑容。
如兰少年,很小的时候,在她心底扎了根……是什么,覆灭心中温暖的阳光,让她陷入无尽的绝望?
天真的以为不会忆起吗?
不是的。
她灌口水。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好多了,我们走吧。”声音低润,听起来坦然平和,仔细些,仍能察觉一丝轻轻的颤音。
“给你朋友说一声。”男人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温软,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许辰昑,”她咬了咬唇,“我们以识几年?”
“四年。”
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