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将以尤瑟米的角度来阐述。
帅帐之中。
前方的军队打的如火如荼,大家都暗暗为前线的将士捏了一把汗,祈祷着他们能够凯旋而归。卡兰将军却总是摆着一张平静的臭脸,那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将士的死活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
再这么对前线不闻不问,迟早会坏掉大事。
果不其然,传令兵传来战报,说我们的步兵团开始退却。回头看看卡兰,卡兰却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我非常、非常、非常地不爽!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应该给那张脸来那么一下——虽然那张脸确实很俊美的——但是着这并不能成为他摆出一副讨厌样子的理由。
“将军,能允许我上前线杀敌了吗?”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一字一句地对卡兰说道。
“你,先留在这里。”卡兰这个家伙阻挠着我。
“唔.......”真是的,我快要忍不住了!明明那么多士兵都在送死,我却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
“报......”
接着传令兵又传出了下一份战报。根据他的报告,我得知前线的状况好转了。然而卡兰还是不露声色,就好像他完完全全是这场战争的旁观者而非参与者一样。这场战争的走向,他就那么地不关心吗?也是,不管输赢,他都不会受到多大影响,死的只是那些可怜的士兵而已。
很久没有传来战报了。估计是前线的将士们正在鏖战,而且八成是逐渐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唉,一场战争就这么结束了,到头来我并未做出任何贡献。
呼......终于等到下一个战报了。又一个传令的人跑了进来。
“报!镇守本阵正前方的第九步兵团突然陷入混乱,敌人很快就能进入本阵了!”
依据卡兰的部署,本阵直接被安排在了第九步兵团之后。所以一旦第九步兵团溃败,本阵将直接暴露在敌方的剑锋之下。
“要不要把其他步兵团调来保护本阵?”
“不了!”我当时不知道卡兰为什么不调动那两个部队,事后经他说明,我才知道他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让他们穿越混乱的第九步兵团,是很不明智的。这种行为会造成混乱的扩散——因为混乱的军队会四散逃命,破坏友军的阵型,造成不可逆的后果。第二,突然从抽调兵力,很有可能会造成正面战场的失败。所以卡兰无论如何也要扛住压力,用自己身旁的部队解决敌人。
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一想到自己能够加入战斗,身体就兴奋地颤抖起来。手中的西洋剑早已饥渴难耐——它正渴求着敌人的鲜血(开个玩笑)。无需卡兰多言,我直接拔出自己的武器,大步地迈出营帐。
我带领自己的禁卫军同伴冲了出去,旨在救援战败的友军。
第九步兵团仍处于失控的状态,帝国军的士兵无视了已经称不上是战斗力的步兵团,他们陆陆续续地向着我方本阵进军。
之后的事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有一支部队,显得格外扎眼,而这支满载着死亡和恐惧的军队,正在缓步靠近。
厚重的铠甲,巨大的长柄武器,生铁打造的说铠甲——这支队伍,正缓缓向我们靠近。
我原以为,战争是那么纯洁和高尚,它承载着我们的信念,带给我们光荣和胜利。
然而,我错了。大错特错。
帝国重装甲兵团,如同一个不停滚动的巨大机器。
光是那可怕的威压感,就让我吓得不能动弹。
一排排的壮汉,犹如钢铁打造的巨人,他们迈着整齐地步伐,发出重型铁甲特有的清脆声响,他们的声音宛如钟声一般巨大——在我听来,那正是为我们敲响的丧钟。
不过是几个敌人而已啊!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仅仅是几个敌人而已,敌人也是人,和我在生命的路途中见到的旅人没有什么区别。
在自己的国家,我曾经参加过阅兵仪式。我见惯了大场面。
我、我、我不能害怕!
再强烈的心里暗示也不能阻止我内心恐惧的蔓延。
战场赋予了军队不同的含义。
军人平时的气场,和在战场上体现出的完全无法相比。
战场的气息,是带着杀意的。
它是用来屠戮生命的的。
它太过强大,我弱小的身躯无法抵抗它的侵犯。
什么荣耀,什么尊严,在这里都显得毫无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动作,来源于内心的恐惧而非兴奋。
我真的是,什么也不懂。总以为战争也就是那样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之前真是幼稚的可笑,总以为自己天生就是武者,就是英雄。哪有那么简单啊!只有亲眼见识战场的人,才知道它有多么恐怖。
我的副官拼命呼喊着,也许是在对我说话吧。可是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的心灵被恐怖的威压感所支配着,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而,这只是可怕地狱的开幕而已。
帝国重装甲兵团,一支由钢铁打造的军团,大肆的屠杀着我们的军队。
耳边回响的,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那巨大的斧头,无情地在空中挥舞。被它所击中的人,并不只是死去那么简单。人类的肢体碎片,伴随着浓浓的血雾,在空中飘浮着。断裂的身体随处可见,开始时,我还会辨别一下是身体哪个部位。到后来,我已经无力分辨也不愿意分辨什么是什么了。过于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着我的嗅觉,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鼻而来,呕吐物似乎随时都会从我的喉部涌上。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抵抗着这个感觉。
我挣扎着想回避这惨状,可是我的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场面,不管把头转到哪里,眼前都是挥之不去的残酷场面。
有完整头部的尸体,还是勉强能看的。但是脑袋只剩下了一半的人,就显得十分可怖了。有的人半边脸上还挂着一只眼睛,那眼神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死前遭受的痛苦。一根头骨斜插在脑浆之中,半个脑袋中浆糊状的液体不断渗出。那脑袋刚刚被砍下的部分,喷着血液,那血液扩散在空气中便形成了血雾。血雾中混合着上颚、下颚以及头骨的碎片,血肉和骨头的混合物四处飘散。譬如此类的死亡的情景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其实上,每个生命的消逝都是一瞬间的事,但是他们的死在我看来却好似被放慢了一般,在我脑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象。
我处于绝望和崩溃的边缘,我想尖叫,喉咙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我想一死了之,但是看见一个个尸体,我又害怕起来——我被杀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呢?
下体不争气地溢出了大量液体,湿润的液体顺着两股之间流到大腿上,整个右腿都变得温热起来。这要是在平时,是多么害臊的事啊!可是在现在,我却无暇顾及自己的生理反应。我只是祈求着,自己不要成为下一具尸体。仅此而已。
可能是手下一直在拼命地保护我,所以并没有敌人到我这里来。那被重装甲所武装的军团,只是朝着我方大本营前进,并没有注意到渺小的我。真是幸运,在战场上毫无战意的我,竟然没有丢掉性命。
这时候,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只手纤细而温柔,很像是女人的手。
我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对我微笑的卡兰。
他一句话不说,却用行动安慰着我——他用温暖的手止住了我不断发抖的身体。
卡兰无比地镇定,他的冷静传染了我。就好似自己的心灵有了倚靠一般——感觉多亏了卡兰,自己的恐惧消退了不少。
我不知道卡兰为何不呆在自己的大本营。他只是单纯地担心我,还是他本来就计划要奔赴前线呢?
看着卡兰淡定的神情,我总感觉,一切都在卡兰的掌控之中。
重铠甲兵团一路杀到我们的大本营,却扑了个空。等待他们的是法师们的埋伏——各种魔法的狂轰乱炸。真是一物降一物,对冷兵器抗性极强的重铠,在魔法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补充说明一下,这件事是别人事后告诉我的。
对战争的畏惧,我始终没能完全克服。我偶尔会击杀一两个落单的敌人,但是还是不敢靠近战场的中心。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对不起在前方拼命奋战的副官。
卡兰之前所说的敌人的“筹码”,就是重装甲兵团吧。然而,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能够致胜的王牌,现在的敌人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脆弱。卡兰说过,同样的军队,在不同的人手里,威力完全不同。显然,重装兵团这支劲旅在对方将领的手上,似乎体现不出任何价值。
看来,这场战争很快就将结束。
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之时,自己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卡兰。
那双眼睛的持有者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露出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