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半晌,他柔声细语:“别怕,以后有为师,你不必在逞强。”语气似是安慰,似是感叹。看着他那对仿佛能装得下整片天空的眸子,夏曦露应答:“师父,您不必如此,您既然收我为徒,我便会拼上我全部功力甚至性命去应战,断不会叫师父您失了脸面。”面对他这样的保护、关爱,夏曦露实在不忍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刻意的疏远,必定会十分使他伤心吧??????但是她必须这样做,若非如此,当她与白栩风真的整日以一副师慈徒孝的亲切温馨时,仍未为虚缈取得澜干玉,那时该如何?以虚缈的个性,动不得白栩风,便要毁了他最珍视的。白栩风是那样慈悲,悯怜众生的仙,他最珍视的,便是这芸芸众生吧,若是虚缈用众生开刀,白栩风不会不给吧。不可以,自己绝不可以回应白栩风的温柔,不可以得到他完全的信任,只有这样,他才会时时将自己带在身边,让自己没机会将澜干玉带离。这样,应该是万全了吧。
看夏曦露有些走神,他摸了一下她的头,语气软的像哄孩子:“小曦,师父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夏曦露板正身子,收收心绪,微微躬身:“师父,您派中事务繁忙,不必为我劳神费心了。”语气恭敬又冷淡。久久未听到他的回答,夏曦露稍稍仰起头,只看一眼,她就惊住了,白栩风这样风光霁目的仙,眼中是闪过了一丝失落吧,还是她看错了?夏曦露赶紧甩甩头,一定是她看花了眼,嗯,一定是!夏曦露听到他轻笑,似是在笑自己刚刚的样子,她有些尴尬,挠挠头,低头想要寻找足够自己钻进去的地缝。头顶淡淡传来声音:“走吧。”“什么?”夏曦露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被抓住,脚下一晃,他们脚下的云已迅速飞出。等夏曦露回过神向后看时,刚才的那些人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夏曦露有些紧张,从他手中抽出胳膊。手中突然空了,白栩风好像也有些不自然,低头看还悬着的手,又轻轻放下说:“站了这么久,累了吧,去休息会儿。”“是,师父。”夏曦露向后退了几步,抱膝坐下。白栩风站在云头,一动不动,看着前方,看着天空的尽头。夏曦露学着他的样子,极目远眺,却找不到他目光的答案。轻笑,夏曦露摇摇头,自己注定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是那个与他共护天下的好徒弟,低头一瞥,腕上有他抓过的浅浅粉痕,目光轻抬,便对上他的背影——那大概是一幅画吧,一副这世上最美的画。白衣的仙人,挺拔的立在云头,丝毫不动,衣袂和青丝却纷纷随风扬起,此时正是日月更替,他身后是落日晚霞,散发着最后的光热,面对着的是皓月与星辰,荧荧生辉。但即便是这样美的环境,也丝毫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素衫难掩他的光华,仅是背影,就已然是江山失色,再怎样的溢彩流光,也会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夏曦露呆呆的看着他,心中被一种很强的安全感充满,侧身躺下,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悠悠转醒时,就看到额上遮着一只手,修长的指尖透过几缕阳光,这是?推开这手坐起,白栩风的动作还未来得及改变,看到他的姿势,夏曦露心中了然。虽是师徒,到底是有男女之别的。在凡间不能用仙术,去客栈又不想叫醒自己,只能抱过去,怕人误会,于是找了片柔软的草地却还怕她睡得不舒服,如果让自己枕在腿上于礼不合,于是只好坐在一旁用手托着自己的头,还细心到托到差不多枕头的高度,让自己睡得舒服,其实夏曦露睡觉很轻,平时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这次她却睡到日上三竿,可见他托的有多稳。这已是细心的不行,他竟还帮我遮住了阳光??????满心的感动让夏曦露有些抖,她抬头望天,努力不让泪溢出。白栩风看夏曦露的神态不对,立马起身向她伸手:“小曦,你怎么了?”手还没抬起就又落下,他“咝——”了声没说话。夏曦露这才反应过来,既是白栩风这样的仙,不用法力,也算个有血有肉、只是十分强健的凡人,托着自己这么久,胳膊一定很酸很痛。赶紧跑去帮他揉胳膊,一边念叨着:“师父,你怎么这么傻呀,干嘛托我头呢!”又想到其他问:“师父啊,咱们几时到的?”“亥时”“那现在是何时?”“巳时”夏曦露愣住了,想到他托了自己很久,却没想到足足六个时辰之久,手指不自觉收紧。白栩风轻咳了声,默默把夏曦露抓住他胳膊上的手拿开,然后问:“去客栈吧?”“不要”连夏曦露自己都为自己的“勇敢”惊讶,“嗯?”白栩风有些意外,夏曦露对了对手指,指向不远处:“那有个看起来很久没人的草堂,我想住那儿。”“那我去看了,已弃置许久,十分脏乱。”“我去收拾。”“凡间不可用法术”“当然不用,我自己动手。”“自己动手?不累吗?”“不累不累,自己动手才有家的感觉啊!”说完夏曦露就呆了,自觉失言,便边跑向草堂边喊:“师父,我先走了。”夏曦露真的十分想去住那草堂,那里,很像她落花村的家。
跑走的夏曦露当然不会看到,听到自己话后的白栩风目光中掺杂进了一种与平时清冷迥然不同的感情,叫温暖。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声音中带着些迟疑和浓浓暖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