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香慢悠悠地醒来,一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暖暖地洒在她的脸上,舍香又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摸摸自己的脸似乎还有泪痕。
舍香的脸突然就红透了,自己昨天晚上好想说了好多啊,不,不是好多,是几乎把一切都跟人家说了。好像不仅说了,还哭了不少呢。还是趴在人家的肩头哭的吧。舍香想到这,又赶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偷偷地眯着,悄悄地四处观望着,但却没有看到落华华的身影,只看到流光躺在自己头的一边,正睡得香甜。流光的身子侧躺着,两只小前蹄环胸抱着,长长的睫毛被露水打湿,被压得微微地弯了些。
舍香悄悄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流光的肚子一下,流光睡得正香甜,伸出前蹄摆了摆,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舍香的食指戳在流光的肚子上,感到软软的,看到流光在睡梦中萌萌的样子,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一抹弧度。一手撑地,将身子前移,又对上了流光的脸,再次用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戳着流光的肚子。
“香弟?”一道声音突然在舍香的背后响起。
舍香的动作一下子僵了下来,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落华华见自己的香弟不吱声,将打到的几只野鸡放在地上,过去一拍舍香的肩膀,突然看到自己的香弟正用自己的食指戳着流光的肚子,有些疑惑:“香弟,你这是?”
“呃——”舍香顿了顿,“那个,流光的肚子痒,我给它挠一下。”然后,刺溜一下,站了起来,拽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这样啊,但是流光原先从来没有这样过啊,不知怎的,蚊虫从来没有近过他的身。”落华华有些不解。
“呃,这个。噢,是流光昨日伤口初愈,自然有些痒——痒的。”舍香低着头说完。
“还是香弟知道的多。”落华华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己的香弟。又说道:“香弟,饿了吧,我给你打了几只野鸡。”
“这个却是——却是不用了,小弟已经打扰二位甚多,昨日要不是华兄出手,小弟不知要丢多大的人。小弟无以为报,只有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中,但要是再继续叨扰二位,确实万万不可的了。”
舍香说罢,低下头,静静地等着落华华的那句道别。
其实舍香今早醒来,就默默地做了这番打算:自己虽然对这个落华华心中已经放下了防备,跟着他们相处也十分的舒服。但是自己的这个身份,跟他们相处确实十分的不方便,再则,自己的这一头白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自己陷入麻烦,自己不幸也就罢了,何苦要把别人也要牵扯进来呢?
虽然这番计较,舍香已经在自己心中过了两三番,但是此时说出来,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伴,却因为自己这一头白发就又要失去了吗?想到这,舍香只感觉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
但是舍香思来想去,等来等去,也不见落华华有什么答复。悄悄地抬起头,却看到落华华正在望着自己。
落华华的眼睛,舍香也看过几次。大多的时候是闪耀着令人温暖而舒服的光芒,也有怜爱而温柔的光,比如看流光还有听自己讲——故事的时候。偶尔也有冷冽而决绝的光,看到流光被咬伤而动了杀气。可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现在的样子。
那双眼睛里有一丝悲哀和失落。眼睛明明是温暖而妖异的火红色,此时却仿佛有雪花在飞舞。
“你是觉得会牵累我对不对?你是觉得我不能保护你对不对?”落华华缓缓地开口,没由头地说道:“我终于明白师父听到‘随缘’二字为什么那么伤心了。”
“十年前,我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当时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自己父母的力量。后来,我接触到了一套剑法,叫做‘随缘’。我的师父不喜欢这套剑法,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没有学。我就自己创了一套剑法,却没有起过名字。”
“我现在才知道,这缘,是随不得的。这缘,只是老天的愚弄,与自己的欺骗罢了。随缘,随缘,当年我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父母,看着那缘硬生生的将我的父母夺去。可是,现在呢,我拼了命地在那峰顶上练剑十年,不学那套随缘剑法。难道又要随着这缘让你走,让你离开?”
“‘看似一切不复来,却似一切又重来。’这是什么话?!我的父母怎么再来?!怎么重来?!”声音直冲霄汉,荡开了天上的层层白云,周围树木的叶子也纷纷落下。
落华华一开始是低着头看着舍香说,后来,抬起来自己的头,泪水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转,到最后,眼泪终于从眼睛中涌了出来。
自己父母惨遭横死这件事,其实一直埋藏在落华华的心底。但是他整整十年间,没跟其明说过,也没跟流光说过。今日不知怎的,对着相处不过一日的舍香,却说出来了。在心底汹涌了十年的泪水,终于在此时滂沱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