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走出多远，小女孩突然转过身，三两步跑到昶曜身边，她一手拿起桂花糕，一手抓住昶曜肮脏不堪的手，把桂花糕放在昶曜的手中，替他抓紧，然后又把嘴伸到昶曜耳边，耳语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或是将要面临什么，为了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自己，活下去！这是我爷爷说过的话哦！我可以做到，你也一定可以的！”说完，小女孩起身，对着昶曜灿烂一笑，眼睛弯成两枚娇俏的月牙，随后快步的向马车跑去。
望着小女孩奔跑的背影，昶曜的目光渐渐的开始颤动起来，一丝微弱，但却实际存在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走！”小女孩回到马车上后，车内那清冷的声音发号施令，两匹焰纹踏尘驹迈开了脚步，而在小窗的缝隙间，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注视着愈来愈远的昶曜，直到他消失于视野之中……
马车已经远去，昶曜的手指因为没有受到控制，慢慢的松开了，手中的桂花糕自然滑下。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三枚紫色的钱币散落在桂花糕旁边，那是小女孩偷偷塞进昶曜手中的。
短暂的沉默后，一声大吼传了出来：“是紫星币啊！！”
天降横财，对方不过是一个小鬼，而且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对在场的乞丐和行人们而言，三枚紫星币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短暂的犹豫后，十多个身影同时向昶曜身前扑去，哄抢起来。
昶曜没有反应，但是不代表他能安全脱身，混乱中，他意外的被踢了一脚，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周，停了下来。
没有痛叫，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他就这么躺在了地上，如尸体一般，安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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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来了，无声无息。
昶曜躺在地上，同样无声无息。
凌沉默了十多秒，道：“看样子，我不用听你的回答了。”凌回身就走，以他的性格，会给昶曜一天时间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多等待下去了。
走出两步，凌停了下来，不知为何，或许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曾见过同样的眼神，凌难得话多了一点。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绝望吗？”
这一次，昶曜却有了一丝反应，他的眼睛微微偏离，看向了凌的背影。
“弱小即使罪过！若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或是失去性命，或是失去最重要的人和物。期望别人的施舍来活下去？不要太天真了！路，只有靠自己来开辟，别人给你铺好的路，虚实难定，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有着实力，你才能真正活下去，活的自在活的潇洒。你无论曾经历了什么，仇恨也好，背叛也好，欺凌也好，如果你有实力，一切都会不同。毕竟，你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言尽于此。”身后依旧没有丝毫声响，凌再一次迈开脚步，最后一次。
实力……
如果……我有实力，父母就不会死，卢冰就不会死，穆宗主他们也不会遭遇我这颗灾星，那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不，就算如此，我犯下的罪是抹不掉的，卢冰，穆宗主，还有千阳宗的师门长辈们都是死在我的手里，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变不了的啊！
“你一定要活下去，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或是将要面临什么，为了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自己，活下去！”
“你无论曾经历了什么，仇恨也好，背叛也好，欺凌也好，如果你有实力，一切都会不同。”
小女孩和凌的话语不断的在昶曜耳边回响着，内疚，自责，五味陈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搅成一团。
“我……还能够……做什么……”沙哑，如同金铁断裂般难听的声音从他破裂的嘴唇间飘出，细若蚊音。
凌再一次顿住了脚步，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为的，只是心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嘴唇微动，一串轻微的话语随着风飘进了昶曜的耳中。
“你还剩下什么？”
剩下什么？剩下什么？我还剩下什么？
我还剩下……
仇恨！
父母的仇，我还没有报！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还不能死！
还有，卢冰的死，穆宗主的死，全部都是那个陌生的自己做下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不知道，我要找出原因，给卢冰和穆宗主一个交代！
沙沙……
凌嘴角微微弯起，很轻微，很僵硬。
昶曜坐了起来，四天以来，第一次动起来了，他呆呆的望着地面，但不再空洞失神，须臾，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是立刻又倒了下去，四天的不吃不喝对他的身体负荷太大了，若不是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此刻恐怕已经死去了，能勉强活动已经是极限了。
“那个小鬼在干嘛啊？”
“哇，都是泥巴啊！”
“我看啊，是饿疯了吧，这几天我都没看到他吃过东西。”
周围的乞丐和行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起来，目光都投在了不远处的昶曜身上。
昶曜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议论，他四肢着地，爬在地上，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站起的力气了，他缓缓的爬行着，回到了之前他坐着的那个地方，在地上翻找着什么。不一会，他找出一些黑不溜秋的土块，把土块聚集在一起，土块间隐约还有一些白色隐约可见，他把土块悉数放在了一张脏兮兮的手帕上，然后又开始到处找寻，不久又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沾满灰尘的竹罐，竹罐上已经裂了一条小口子，里面的液体早已流失殆尽。
昶曜颤抖着无力的双手，把手帕小心的捧起，在周围人难以理解的目光下，一股脑全部扔进了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昶曜勉强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轻拍着胸口，慢慢平复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拿过竹罐，把里面所余不多的汁液全部倒进口中。
“这……这小子……”凌震惊了，多年来习惯于隐藏情绪的他第一次赤裸裸的把自己内心的情绪全部摆在了脸上，惊讶，以及一点难以察觉的……敬佩。
做了一堆出格的事后，昶曜直直的倒下，晕了过去，还没等围观的众人讨论他是不是死掉的时候，一阵突风刮过，昶曜的身体竟然风中消失了，只留下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人们。
人群中的凌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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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昶曜再次睁开眼睛时，正好对上天空皎洁的明月，即使是柔和的月色，也逼得他本能的闭上了双眼。
“醒了。”淡淡的两个字响起。
“嗯。”昶曜以相似的方式回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他坐起身，环顾下周围，自己和凌正在一片树林之中，周围的树木都很茂密，似乎是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而自己身上则换了一身新衣，材质很好，很是舒适。稍稍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昶曜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凌的身上。
沉默，寂静，只有木头被火焰烧的炸裂开时发出的“噼啪”声。
唉！凌有些无奈的暗叹一口气，不知是他原本就是如此性格，还是这次的事改变了他。
“你昏迷了五天。”
“哦。”昶曜倒也不惊讶，那般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昏迷五天已经算是短了，即使是昏迷个十天半个月他也能够接受。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
“你会说的，不然你不会救我。”
“……”凌被噎住了，不知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他想笑，不知这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这小家伙的胆量太大了。
“如你所述，我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你的过去？”
“……”
“不愿说么？”凌倒也不勉强，能把一个孩子伤成那样，不用问也知道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不说才是正常的。
“那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吃掉？要知道，你身体饿了几天不是什么问题，但你把那堆东西吃下去才引起了不小的麻烦。”
“……为了报恩。”
“一饭之恩？”
“不，救命之恩。”昶曜闭上眼睛，缓缓说道：“那天，帮助我走出困境的，是她对我说的话，这份恩，我必定要报。”
“难不成你要会对每个救过你的人都报恩到这个程度？”那种愚蠢的做法，只会让你早早的死去。后半段话，凌并没有说出口。
“不！”昶曜摇摇头，睁开眼睛看向凌，一字一句说道：“只有她和你，鼓励我的除了她，还有你，这份恩情，永生难报。”
凌抿抿嘴唇，道：“你当面对我说这种话，不怕我借此来压榨你的一切吗？”
“如果你想的话……”昶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
凌一翻手，取出一枚连着丝线的储物戒指，递给了昶曜。
“里面有一点干粮、一点水、一份基础功法、一把匕首……还有一点杂物，现在属于你了，保管好，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我救你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