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还远远没有到达那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的时候,那一年她刚刚被一个好心的中国家庭领养回来,她还记得家长看见自己拿着二年级满分的试卷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欣喜若狂,就连之前不理会自己的奶奶,都破例给自己买了糖果,那时候她知道,只要成绩好,表现得乖巧,他们就不会抛弃自己,而且会把自己视如己出。
就这样,从来没上过学的7岁的她奇迹般的靠了满分之后,被一个比较有名的公立小学给录取了,她抱着轻松的心情度过了在学校的时候,抱着蔑视的态度看着同龄人对自己撒娇,在外面欢笑,或许有点狂妄自大,但是她下意识的否认了所有幼稚的行为和懦弱的行为,她甚至看见班上的男女生搂搂抱抱,那一刻她不由得更加厌恶这个世界。
如果有一天她一定会谈恋爱,那她的男朋友一定不能弱于自己!
那一年,她还叫喻雪月,还只是一个长相普通,成绩优异的高等生,渐渐的,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有了自我意识的同学开始疏远她,她早就预料到,并且欣然的接受了自己作为一个强者被孤立起来的地位。
刚开始,喻雪月万能的学习能力受到很多老师和学生的质疑,在几次单独考试之后,才被正式冠上了“天才”的称呼,她也成为了老师的香饽饽,但同时,也有不满的同学有欺压她的行为,不过大家都是小学生,说是欺压,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这些她可以无视。
到了初一的时候,分水岭越来越严重,她还是一脸轻松的站在高处府望,被学习逼急了的差生更会不由分说的动手,但是喻雪月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因为没有人能打赢她。也没有人能告老师,他们没有理由,喻雪月杀人从来不用刀子。
渐渐的,她开始习惯和书作伴了。
直到初二的时候,班上掀起了网恋的狂潮,大家都在分享在网上摇出来的陌生人和自己投缘的经历或不合的经历,喻雪月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不知道为何心中也想要交一个这样的朋友,如果是陌生人的话,就不会知道自己的为人和过去,就可以好好交流了吧?
抱着这样的期待,喻雪月第一次像自己的父母请求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要一台手机,父母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很快,一台崭新的苹果5和一台三星的电脑就到了喻雪月的手里,在经过长达两个星期的试探之后,确定手机和电脑完全影响不到天才喻雪月的学习情况之后,他们就完全把手机和电脑交给了喻雪月。
于是,根据她像班上的同学“虚心请教”之后,她开了一个Facebook的账号,在遥远的陌生人中,选择了一个叫做“不考上X中本部不改名”的家伙,这家伙看起来也是要升学了,既然这样交流起来不会太麻烦吧。
“你好?”喻雪月在好友添加成功时候,就这样但颤心惊的问道。
过了五分钟,那边才有人回应:“哦,你好,请问你是哪里人?”
喻雪月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一开始就问自己的所在地,不过为了能够继续聊下去,喻雪月告诉了他:“我是湖南人。”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是不是中国人,不过你既然是湖南人就一定是中国人了吧?”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好像还有一些开心的情绪,让喻雪月觉得这个人傻傻的,但又很熟悉。
“恩,我的确是中国人,不过听你的语气,你不是中国人吗?”喻雪月很好奇的问道,不是中国人?Facebook可以交到这么远的朋友……不对啊,如果不是中国人干嘛用中文和她讲话,她的眼神鄙夷起来。
“我算是韩国人吧,我是中国的孤儿,被韩国的父母接到韩国去了,现在两个语言都会。”喻雪月一愣,孤儿……这个人,在她屏幕那一边的人,难道也是孤儿吗?喻雪月忽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表达了自己同情的心情:“孤儿啊,你真可怜呢。”
“那倒还好,学校还有两个和我一起被领过来的,不过他们两个好像在谈恋爱哟,你知道吗?女方四年级的时候被大姐大揍了之后一气之下跑到了森林里面,男方就揍了那个打人的大姐大,跑进去把她背了出来,之后男方就没少过便当这个东西了。”
“真的?”喻雪月觉得好像在写小说,她又问:“现在是不是女方一直在追求男方,男方一直羞涩的不接受?”
“诶?你怎么知道,你蛮懂的嘛。”
“我们班谈恋爱的太多了,就参照一下表现猜测而已。”喻雪月有些得意的这样说道。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两个小时,两个人因为作业缘故约好明天六点半继续聊,纷纷下线。
喻雪月扑到床上,她抱着白色的枕头,回过头去看自己空无一物,干干净净的房间,竟然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很悲凉,她用手抚摸着壁纸。
“要是能够和旁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那样快乐的交流就好了。”喻雪月喃喃自语道,她忽然想到堆积如山的作业,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坐到椅子上去做作业了。
她今天第一次感到无奈,第一次感到开心,第一次期待明天。
因为有了朋友吗?喻雪月好像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似的,她迅速嘟起嘴巴,认真的数落自己:“怎么能这么幼稚呢,有了朋友之后,自己就要考虑更多事情,到时候还不会给麻烦死,一个人难道不会很开心吗?”
“可能吧。”她又自己回答到,要不是这两句话都是她有意识的话语,她或许就以为自己人格分裂了,她站起身,放下笔,拉开窗帘,眺望窗外。
今晚,格外宁静呢。
-一年后-
喻雪月已经毕业了,以D市最高的成绩毕业了,她自然而然的离开了她的故乡,事实上那也不算是她的故乡,但的确是养育了她八年的地方,她获得了奖学金,去到了一个叫做湘南市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也是她离开的地方。
她的生活变了,没了父母,没了熟人,没了熟悉的地方,没了熟悉的人情,本来还有人说话的她,似乎被孤立在圆圈里面,她坐在圆圈的最中央,没人敢接近她,没人敢和她说话,她开始减少自己出去吃饭的数量,尝试吃一些方便面,周末就埋头在家里面做作业和看书。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那个已经改名的了的“不考上X中不改名”的家伙。
他现在叫“不考上X大不改名”。
喻雪月和他聊着聊着,总是感觉可以回到很远的地方,那是他们还在小村子里面的时候,村子里的每个孩子都互相认识,每个孩子都彼此熟悉,大家每天玩乐,每天上山放羊,坐在石头上面眺望村庄,谈一下要去大城市的理想,再互相打闹,彼此否定。
喻雪月存着还有一些温暖的心跳,她还叫“玉米稀”的时候,那个懵懵懂懂撞进她心头的男生,满脸雀斑的对她笑,那个男生的名字很俗,就叫做“超爷”,一开始叫“小超”,但是因为他太霸道太强势,就改口叫他超爷了,就连村子里的大人也开始叫他超爷。
喻雪月撑着脑袋,一边和“不考上X大不改名”聊天,一边想着另外一个男生。
“你是不是心不在焉啊?”“不考上X大不改名”忽然发了一条这样的消息,喻雪月赶忙坐正:“啊……没有没有,刚刚我问你如果我要改名要叫什么呢?”
“喻……其实我觉得这个姓氏很好啊。”他回了一句废话,喻雪月叹了口气,嘴巴喃喃道:要是觉得好听干嘛让你改啊啊!真废话!想着,她回答道:“让你改你就改嘛,给我改个霸气一点的姓氏。”
“那就凰嘛,凤凰的凰可以吗?”他似乎真的苦恼了,过了五分钟才回答道。
喻雪月一愣,凰雪月吗?这个名字真好听,她美滋滋的想,便回答他:“谢谢啊,我很喜欢这个姓氏。”
“那……谢谢到不用了,诶,明天我们学校运动会,我们视屏吧?”
“哈?”喻雪月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怎么可能和他视屏?如果他看见自己在学校的模样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阴沉派,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和她聊天。
“我就是想和你交换一下,上一次你们学校运动会的时候你不是给我看了一段视频吗?没关系,我就把我的摄像头打开,你不开就是了,我们两个互相不要说话就可以了嘛,反正是在韩国,你也听不清我们是在说什么。”‘不改名’同学赶忙和喻雪月这样说道,喻雪月一愣,仔细想了想似乎对自己没有坏处,就道:“那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你了,你在学校要参加什么项目吗?”
“啊……男子一百米……还有跳远。”‘不改名’如实回答道。
“那好吧,到时候我会准时在学校的阁楼观看你的表演的,反正我不上课老师也不管我。”喻雪月心中还有些许的雀跃,她轻松的打上这一段字。
“欸?为什么不管你啊。”‘不改名’似乎很在乎这个。
“哎,成绩太好了,老是觉得不管也无所谓了,而且现在我一个人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哦,厉害不?”喻雪月道。
“哦……我妈来了,我先下了,拜拜。”
‘恩’
喻雪月忽然很期待明天,她摆弄这手指,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看见‘不改名’的真容,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决定骗他他的鞋带散了,然后喻雪月叹了口气,自己怎么还这么幼稚,她把笔往桌子上一摊,就去刷牙洗脸了。
-次日-
喻雪月早早的到老师办公室交上了自己的作业,随后她便提出今天中午之后她有事不能上课,请老师通融一下。满以为会费一般口舌的喻雪月却轻松的获得了老师的同意,于是,喻雪月在阁楼找了一块比较舒服的地方坐下了。
此时‘不改名’已经发来了两个请求视屏了,喻雪月赶忙按同意,戴上耳机,把自己的摄像头关掉,此时‘不改名’那边的录像逐渐清晰了起来,喻雪月屏住声息,打了一句话过去:“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还在排队吗?”
“恩,男子100米还有十分钟,紧张死了。”‘不改名’不爽的说道,在他打字的时候喻雪月看见了他的球鞋,居然是阿迪达斯?还蛮有钱的嘛。接着,好像有人叫他,传来了:“菲克,菲克之类的叫声。”
“你在韩国叫菲克啊?”喻雪月笑嘻嘻的问他。
“faker,英文名。”‘不改名’没好气的关掉了自己的声音,这下喻雪月听不见他说话了,便打量着周围的男生和女生,全都和中国人差不多,只是韩国人普遍长得满脸痘痘啊,忽然一下那边的声音打开了:“欸,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你别管,你是不是要比赛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手机放在看台上让我看着呢。”
“我是打算放在看台上啦,我就放在衣服堆里面好了,反正你也看不见我是谁。”
说着,镜头还真放下了,然后喻雪月只能看见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她开始听那些完全听不懂的韩语,然后仔细看着场上的人,只可惜都穿着校服,她不太好找……诶?
喻雪月好像看见一个比较熟悉的人,她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一笑释然,应该不会吧,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不可能跑去韩国了吧?
两轮枪响过去后,镜头被拿了起来,然后‘不改名’问:“怎么样,找到我了么?”
“没有……你第几名啊?”
“第二名,可惜了,就比第一名慢一秒……”
说着,她听到了灌水了声音,等到他喝完水之后,喻雪月刚想说话,就感觉失去重心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镜头掉了,镜头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才碰到了光明,露出一个男生的脸。
“我的fuck?居然掉下去了……喂,insec,帮我找根钳子来。”
“你让左宗灵去找,我要比赛了。”
“左宗灵在哪你不比我清楚一点吗?”
喻雪月看着镜头上男生远去的背影,她感觉自己就躺在那个下水道里,周围的流水经过她的衣服,浸透她的眼睛,但是模模糊糊的,那个男生还是张着看景紧紧的注视着她。
“超……超爷,小涵,睿欣?”喻雪月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些名字,她用短发捂住了脸,紧紧的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忽然,耳机传来一阵阵轰鸣,她的镜头又转向了地面,这下,‘不改名’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干脆的直接开口:“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样子?”
喻雪月拍拍脸,赶忙打字上去:“没有。”
“呵……谁信你,算了,我先去比赛了。”
像是没有隐私似的,‘不改名’干脆把镜头转向了自己的脸,全然不顾的往前走去。
“嘻嘻……”喻雪月发出了小声的笑声。
我们隔着屏幕,隔着千里,再续八年的缘。
“不过,菲克同学你长得还蛮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