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神王老头子最擅长能量,竟与地狱有关。亚索稍稍揣测,便想到了这种可能。难怪初次见到死灵法师哈雷时,神王老头子只是微微恐吓,那头无所不能的修罗冥将便落荒而逃。
不过,那阴森可怖的地狱位面,如何能容得下老头子这般轻佻的性格,去了会不会被修罗捉起来当宠物?
“很好、很好,你身上的地狱气息,竟然可以克制本王招式!”修罗王久攻不下,气馁道:“今RB王无法击杀你,那就地狱位面再见吧!”
修罗王偃旗息鼓,不战而退。远处,天国九神数次出手,竟未能将其拦截住。
亚索摸着自己红彤彤的鼻头,也是满脸无奈,两人势均力敌,谁都无法分出胜负,只能去拼自身底蕴和消耗。拖久了,形势自然对亚索不利。修罗王并不光彩、体面的离去,或是最好的结局。
忽然,一双血色大手划过,紧接着,原本遁入虚空的修罗王被硬生生的抓了回来。
“血族?啊,不……”
修罗王极力抗争,仍旧被那双大手捏成了碎片,就连剩下的一丝修罗灵识都被毁灭,一丝不剩。
不可一世的修罗之王,落得这般凄凉的田地,引得众人大惊。那修罗之王至少都是无限接近于武神的境界,面对这双血色大手之时,显得毫无缚鸡之力,沦为刀俎鱼肉。
血色的光幕笼罩住大厅,光晕如血,冷艳而又凄美。
血色大手是一件法宝,消失之际,场中央一名老者站了起来。前额突兀,仅仅挂着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粗麻皮衣已经碎裂,浑身伤痕累累,大腿根部更是皮开肉绽,露出森然白骨。
老者看似毫不起眼,跟那些普通的观众并无差别,然而就在一招击杀修罗王之后,无人再敢对其指指点点。
只是很多人仍旧不敢相信双眼。这种邋遢、衰颓的老者,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狂妄的年轻人可以随意指着他的鼻子咒骂,或者骑在他脖子上拉屎。
然而,平凡、庸俗的老人,就用了一招,修罗王带着他的骄傲、不可一世,从世界上永远消失。
风神面色一凛,率领人族众神弯腰鞠躬道:“使者大人。”
老者面无表情,开门见山道:“风神,将主宰遗物交给我。”
风神犹豫起来,颇为为难道:“主宰遗物乃是我人族至宝,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哼,主宰遗物落在你们手中,那就是暴殄天物。我们伟大的鲜血领主对此非常感兴趣,速速交出。”血族使者毫不留情,“风神,人族若不是我血族庇护,恐怕在场尔等早就曝尸荒野了,你们该不会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供奉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亚索听的出来,血族这是在要挟。要挟归要挟,人家有那个实力和能力。人族高层的老古董们为了苟延残喘,十有八九将会妥协,这并非他所愿意见到的。
主宰遗物事关人族上古时期那位大能者的秘密,倘若就这般轻易交出,人族的威信将置于何地?何况,隆特梅尔拍卖场乃是洛雅的毕生心血,如果被委托的拍卖物品就这样被人强行夺取,以后如何在这天国立足?
能够拥有主宰遗物的人,背景肯定不会简单。原来的主人若是发起飙来,人族同样吃不了兜着走,真是一件令人头疼不已的事情……
“风神,考虑的如何?”血族使者意味深长的质问,“如果你们不愿意交出主宰遗物也行,可以用一个人来交换。”
“嗯?”风神眉头一皱。
血族使者指着不远处的亚索,淡然道:“我们只需要这个年轻人。”
风神不假思索道:“不行。”
血族使者冷哼一声,怒道:“你想违背血族的意志?”
风神不顾其余众神不解的眼神,坚决道:“主宰遗物可以拱手相让,想要我的徒弟,先要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
“师尊……”亚索颤声道。
风神和蔼一笑,道:“你当我是为了你?主宰遗物背后的委托人,十分厉害,就连他都无法参透主宰遗物,留给人族也是个祸端。相比较之下,还是人重要。”
“主宰遗物的主人是谁?”亚索问。
风神捋着黑白相间的羊角胡须,摇头道:“从来没见过此人,不过实力非常之高。”
“有多高?比起修罗王如何?”亚索兴冲冲的追问。
风神冲亚索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很高。目前整个天国世界亿万神灵当中,这种人不超过五十个!修罗王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可此人约莫抵得上二十尊修罗王!”
“那要比起血族的这名使者呢?”亚索再问。
风神沉声道:“血族使者乃是公爵,相当于人族当中的初阶武神。同这主宰遗物的主人相比,可能不分伯仲!武神的境界,为师也不是很清楚。”
亚索黯然。两者实力相当,那这主宰遗物拱手相让的话,人族就会被主宰遗物的主人敲诈、勒索,到了那个时候,又不知这胭脂浮华、金絮其外的人族神庙,又将被盛夏的暴风从街上卷走多少鲜血。
风神也很是矛盾,主宰遗物涉及到人族未来,人族议会的长老们必然会以渎职罪审判自己。不对,到了这种境界,碍于自己的威望,审判的程序不会实施,但是被那群老古董责骂将不可避免。
天国其余八位大神,也在焦急等待着风神最终的抉择。至少,以人族目前的实力,同血族撕破脸,无异于自杀。
血族使者皮笑肉不笑,不耐烦道:“决定要反抗我们血族了?”
一股杀气,从老者身上散发而出。杀气外漏,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需要经过在生死大战中常年日积月累。
“慢着。”亚索断然冷喝,他一举一动关乎人族命运,万众瞩目,“老头,我愿意跟你走。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要遵守之前的承诺。”
血族使者阴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的很!”亚索再次回望了一眼风神和众人,来到血族使者身后。
“亚索,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啊!”风神双眼通红,大喝道。
亚索昂然一笑,道:“不归路我也要闯一闯。”他具备这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血族使者为了自己,主动放弃了主宰遗物,证明他们对自己非常感兴趣,至少小命暂时不会丢。
充满滑稽的事情是,原来自己才是这届拍卖盛会最大的压轴!
“使者大人,临行前,我能和徒弟说些话吗?”风神恳求道。
血族使者冲着亚索冷笑道:“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机会只有一次。”言罢,转过脸去。
亚索斜挎着自己的疾风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风神面前,单膝跪地,无奈说道:“徒儿不孝!”
“为师无能。”风神一脸黯然。心高气傲的他,从不将生死看在眼中,不怕死,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一死,同血族的使者鏖战。
不过,风神身为人族悍将,却不能只顾个人感受而至人族命运于不顾,“这是为师活到现在第一次妥协,代价是我平生最引以为豪的弟子,着实有点无法承受……”
在风神说话之际,亚索袖口当中,一道精芒闪过,正是那一枚兽神奥夫拉的牙齿。
风神错愕,随后了然于胸,上前将爱徒搀扶起来,叮嘱道:“无愧于心,心比天高,方能成就霸业!这也是风系魔法的真谛,像狂风一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潇洒活脱,就能踏上至高的彼岸……”
别离之际,潇潇暮雨,天地悲怆。一席短话,道尽了风神千年以来对风系魔法的心得……寥寥数句,尽善而尽美。
一丝不可见的光芒悄然融入亚索神识之海。这一回,轮到亚索惊讶了。这是风神赐予他的礼物,在他神识之海当中,那件掀起腥风血雨的主宰遗物,安静的享受着被他精神力滋润的感觉。
这一切很自然的发生了,以至于那名血族的使者毫无察觉。
“放心,那人是我人族的朋友。这件东西不在,也很好说话。至少,东西还是在我人族手中。”风神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随后昂首恢复了意气风发的面容,之前的悲伤一扫而空。双手背负,昂然屹立,好似生离死别在他眼中并无区别,“你走吧。”
这才是风神的个性,非常个性的风神。
……
远处,拍卖场早已坍塌,实际上外围只是一层光幕。可以阻挡人进去,却无法阻挡洛雅痴望的眼神。女孩子泪水涟涟,剔透的泪珠就似断线的珍珠,在青石板街的街道上,溅开了一朵朵洁净的莲花……
终于为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原来,风华是一指流砂,苍老是一段年华。
君的路途,却从此不见妾的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