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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举人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七月,筱筱庄子里的土豆仍然在种着,不过已经是和汪家村的地隔了开来。李乘风见曲县令破听身旁军爷的话,也就绕过了那脑筋不转弯的县令,直接给那军爷送了五百两银子,算是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婚期将近的苗苗也多了几分慌乱和羞涩,可她仍旧不愿意像寻常人家人家的女子一样安然待嫁,而是仍旧在店里忙活的脚不沾地,也时不时的抽出空来为自己备着嫁妆。那个口口声声谴责这娘偏心的,总觉得这个家亏欠自己良多的三姐,如今竭尽自己的权利不眠不休也要为自己的娘家奉献着她的所有。

然等到放榜一日,周家却传来了周止若中举的消息。那周家佣人蔑视的眼神,如同一盆从头淋到脚的冷水,让沉浸在婚期将近的美好期望中的苗苗,瞬间冷若冰霜。她从未期待过做官家夫人,她也做不来。可周止若现在中了举,不久也许就会补了官缺,然到那时,她要么被退婚沦为蓟县的笑话,要么一台小轿成了他的妾室。曾经憧憬了那么多年的好姻缘,此刻却像是个鸡肋般,好姻缘摆在面前,她却没那个福气消受。

筱筱也为姐姐感到难过,周止若连考三届乡试,不想最后一次却是中了。本来做秀才娘子就算是她家高攀了,如今要做官夫人,怕是周家更是不乐意了。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门亲事被退,被退的女子再嫁何其艰难。

筱筱的娘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家女儿绝不能被退亲,更不能给别人做了妾去,她金千秋的女儿怎能如此被人轻视了去。晚上她便在回家吃饭时说了这件事“如今咱家也不穷了,在镇上也买了两个铺子,原想着再买个铺子,但没料到他周家小子竟有这等本事。现如今身份不同,原准备的嫁妆也要改,咱家苗苗也不能被别人轻视了去,你们说是不是?”一众子女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筱筱娘便道“咱家剩下来买铺子的钱,就拿去买个二进的小宅子,位置也不用太好,在镇上就行。再给咱家三丫请几个教养嬷嬷,买几个丫头候着。筱筱还小,就先搁着。你们觉得如何?”自然筱筱和宪宁都没意见。

筱筱大嫂本想问些个什么,最后瞧了大伙儿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头。宪宁犹豫了会儿道“那就抓紧点吧,以后晚晌我跟师父早半个时辰告假,来教教苗苗认字和诗词。”

筱筱娘很是欣慰的点头,这才像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不是。筱筱也出着主意“娘亲就别去找牙行了,我去问问二姑父,也能少了很多麻烦。”其实她是想看看自己在二姑父那儿存的银子有多少,想给三姐添些妆,铺子是两姐妹联手打理起来的,筱筱也知道以娘的脾性,决计不会给姐姐陪嫁太多的东西。三姐不像自己,兴许还能在家里享两年的福气,而她,在娘家忙碌前半生,一分福未享,又得去为另一个男人操劳后半辈子。

筱筱娘笑道“这也好,你二姑父结识的人多,有他在人家也不敢卖咱们高价。”又对苗苗道“既是你自己选的夫君,现如今你就要自己好好的把握了,能想到的娘都跟你想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去走了。”

苗苗少见的没说话,去厨房把温着的食盒给了二哥,让他带去给鲁夫子后,就自己静静的收了碗筷进里间去洗,大嫂本要帮忙,筱筱忙上前去接了手笑道“今天我和三姐来,大嫂去歇着吧。”

大嫂刚想说自己不累,筱筱娘就道“你去歇着吧,她姐妹两想说说体己话。”对这个媳妇的木讷有些个恨铁不成钢。大嫂讪讪的净了手,扶着婆母去了自己那一间。

筱筱笑了笑,娘老说这个媳妇好是好,就是太木讷,筱筱倒不觉得。擦了桌子进屋去却见姐姐歪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在想事情,筱筱也净了手过去坐在床的另一边问道“怎么了?当官夫人不也挺好的,好歹你也算是李家村的头一个!”

苗苗摆手“我烦的不是这个,要是大哥不出那档子事二哥如今也能是个举人。我才不怵他周家。我一是怕自己做不好官夫人给人笑话了去,二是不知道大哥和寤生能不能来,我总希望出嫁前能看到他们一眼。”

筱筱拉了他的手“哥哥我不知道,但若是你真的想见寤生,我到是可以带他来见见你。只是你是知晓的,他的身体是真的不适宜赶这么长远的路。”

苗苗抹了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笑道“算了,到时你去看他时帮我带样东西给他,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姐姐就好。”

筱筱想起寤生仰着脑袋问她“哥哥姐姐,爹娘是不是讨厌我,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时落寞的脸庞,也顿感心酸,哽咽道“寤生很乖,他知道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也很盼望见到你们。”

筱筱知道至亲骨肉分离的疼,可她宁愿他们就这么疼着想着,思念着渴望着,也不愿意见到他们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她怕,怕前一秒还是美梦的亲情下一刻变得噩梦般可怕。她想让让这场骗局持续下去,哪怕是让那美梦再多停留一秒钟。

苗苗轻轻的摇头道“我曾以为娘亲最对不住的就是我,家里活做的最多的就是我,但我想要的,哪怕只是一匹色彩鲜艳些的棉布,抑或是一朵好看的珠花,她都不曾给我买过。每次从镇上回家,带的永远只有笔、墨和纸这类贵的再贵的东西。本以为你长大后就能好些,好歹有个能倾诉和分担的人,可你越长越白净,娘亲竟还真的拿你当小姐般养着,什么事都不让你做。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会不会不是娘亲生的,她怎能这个样子待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奶和小姑都还好些,他们让我做事还会给些回报,而娘,只当我买来的丫鬟般使唤着,可我是她的女儿呀。”

苗苗停了下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直至寤生出世,爹喃喃的说着这孩子不详,那老大夫抱走孩子以后爹说了几句便当没这个孩子一般继续活着,我才明白一件事,并不是娘不爱我,而是她的孩子太多了,她又没那个能力哥哥都兼顾到,要爱一个,势必就要委屈另一个,只不过我倒霉了些,和哥哥们比成了被委屈的那一个,跟你比也成了更委屈的那一个。可还好,跟寤生比我还好些,至少能留在爹娘身边。”

筱筱笑道“你也是娘的孩子,她总会为你考虑的。”苗苗讥讽道“她又那会料到我有这个命做了官夫人。你也别劝我,我又不怪娘,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偏要受这么多磨难。但如今到也好了,嫁进周家去就好了,看谁还敢给我气受。”

筱筱知道自己家这三姐最是口是心非的,知道她最舍不得就是娘亲,也不去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只安静的坐着听她絮叨的委屈,难过,以及对未来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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