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轩苦笑道:“老人家,我只是想替你披衣,并非觊觎你的宝贝”。
醉酒老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朱红色的硕大葫芦,摇晃几下,拔开葫芦嘴,高高举起,葫芦里滴出数滴老酒,老头仰头全部收入腹中,满足的咂咂嘴后,老头抓着七夜轩就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道爷我非去报官不可,让你小子蹲几年大牢!”
七夜轩心中气恼,用力一甩手,想甩开这无理取闹的老头,没想到这干瘦老头力气奇大,双手如铁铐一般死死箍住七夜轩,令他动弹不得。
云伯见势不妙,慌忙上前赔礼道:“老人家,这真真是一场误会,愿老人家高抬贵手,放开我家小少爷吧,这点盘缠还望你老人家收下。”
醉酒老头一把推开云伯递来的几枚金币,大义凛然的道:“老夫岂是贪图财物之人,休想用这阿堵物来玷污老夫双手!”拖着七夜轩走了几步,又长吁短叹的道:“若是能喝上几盅,说不定就会忘却凡间俗事,可惜啊,我的宝葫芦已酒尽,可惜啊……”
云伯一听事有转机,慌忙拉住老头道:“老人家,天气寒冷,不如去客栈喝点清酒,暖暖身子再去报官不迟,您看如何?”
老头停下脚步,漫不经心的道:“如此也好,谅你小子也跑不掉,跟我来吧。”老头放开七夜轩,轻车熟路的带着主仆二人走向一家华灯高照的豪华酒楼。
刚到酒楼门口,一个原本笑容可掬的小二哥立刻沉下脸疾步跑过来,低声道:“醉老头,又想来骗吃骗喝?赶紧走,让掌柜看见非打断你双腿不可!”
不料往日里死乞白赖的醉老头今天腰杆却挺直了,高声道:“狗眼看人低,让开,道爷今天是带钱来的!”
能在醉香楼做小二的,都是机敏过人之人,一见醉老头今天趾高气扬的,定是有所倚仗。垫脚往后一看,见醉老头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人和少年,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看来定是贵族人家。有这两位金主在,难怪醉老头今天有如此胆量。
当下小二让开过道,高声吆喝道:“三阳开泰,三位爷里面请!”
醉老头刚坐下,就把桌子敲的震天响,嚷道:“快给道爷拿一坛上好的竹叶青来!”小二哥手脚麻利的抱着一大坛酒上来,调侃道:“道爷,你可要下酒菜?”
醉老头一掌拍开酒坛上的泥封,举起二十斤重的酒坛就开始往口中倒,还含糊不清的嚷道:“喝酒就非要下酒菜么,那就来一碟花生米呗。”
小二苦笑摇摇头,上醉香楼只点一碟花生米的也只有这醉老头了,转头问云伯:“两位爷需要点什么?”
云伯和七夜轩都被醉老头这架势震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云伯随手拿起桌上木简菜单,点了几个小菜。
醉老头足足吞下半坛清酒,才用那脏兮兮的衣袖抹了抹嘴,开口问道:“两位夜行远路,必有急事,今日老夫赏脸让你们请我喝酒,是你们造化,有什么事不妨对老夫讲讲,当能随手化解。”
云伯见这老头行事怪异,言语荒诞,指不定就是这神州大地上的一位风尘异人,当下低声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家小少爷身患怪病,恐是妖魔附体,我们想去禁地的青天观找白云道长驱魔除障。”
醉老头听完此言,仰天一通大笑,猛惯几口清酒,拍腿喃喃自语道:“可笑世人皆有目无珠,对面坐着个陆地神仙不求,还要长途跋涉的去找那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可叹啊,可笑……”
云伯一听此言,眼睛猛然睁大,急切的道:“老人家,您说,您是陆地神仙……”醉老头举起坛摇晃几下,长叹一声道:“唉,酒干了……”云伯见事有转机,高声道:“小二哥,再拿一坛上好的美酒来!”
醉老头把头凑前一点,故作神秘的道:“你猜猜我是谁?”不等云伯搭话,就自顾自的接道:“我乃白云老头的师兄!道号玄玄,白云的那一身本领都是我代师传授的!只是老夫淡泊明志,不似白云那般沽名钓誉,所以世人只知白云而不知玄玄,可叹啊,可笑……”
七夜轩见这老头似有招摇撞骗的嫌疑,不满的道:“老人家,你该不会胡吹大气吧,要不,露两手看看?”
玄玄老人怒而起身,仿佛受到天大的侮辱,眼神中带着不屑的道:“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你道爷本事通天,岂是你可揣测的?来,你们把这两碗酒喝了,我让你们看看大神通!”
七夜轩和云伯都好奇想知道他有何本领,见玄玄老人喝酒如同喝水,也有模有样的端起酒一饮而尽。
这是七夜轩第一次喝酒,喉咙似被火烧过一般,肚子里翻江倒海,难受异常,片刻后眼前金星乱转,恍惚间只看见眼前有人人影在挥手,口中还怪叫道:“倒也,倒也……”
玄玄老人望着趴在桌上的两人,脸上露出阴恻恻的一笑,又招呼来小二哥道:“这两位不胜酒力,烦请小二哥把他们送到上好的客房去歇息,再打两坛美酒来,把我的宝葫芦装上,明天到时一起结账。”说完从云伯腰上悬挂的袋子里掏出两枚金币扔过去,小二立刻眉开眼笑的殷勤照办。
第二天醒来,玄玄老人已经不见踪影,七夜轩怒骂道:“这个骗吃骗喝的混蛋!”云伯只好自我安慰道:“或许这些陆地神仙都行事洒脱吧,日后有缘当能重逢。少爷别生气了,我们还得赶路。”
两人把玄玄的酒帐结清,准备前往贩卖坐骑的东市买两匹马上路。
白天的碧波城更加繁华,熙熙攘攘。两人走到东市,前面已经堵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艰难的挤到前面,原来众人在围观一个富家少年。那少年满脸横肉,体型健壮,此刻正把一只兔子大小的白猫倒吊在树上,不停鞭打。那大猫全身雪白,身型圆胖,煞是可爱,此刻呜呜呜的叫着,小腿乱蹬,用漆黑的小眼睛望着围观的人,一幅可怜的样子。
七夜轩看的眉头紧皱,义愤填膺,正要上前质问,被云伯赶紧拦住,连声道:“少爷,出门在外,千万不可惹事”。
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七夜轩才知道这个恶少乃是碧波城城主李纲常的独生宝贝子李天翼。平时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又学得一身武艺,人称小霸王。今日带着随从到街头闲逛,一路走来,看见有什么好玩的便随手夺来,把玩片刻后丢弃在路边,有好吃的就和随从胡吃海喝,完了拍屁股走人。商贩们都对其敢怒不敢言,避之如虎狼。
这恶少来到东市,见这猫甚是可爱,喂它点心却毫不理睬,恶少伸手想强行抱走,小猫迅捷的闪开,让李天翼不防备跌了一大交,惹的身后随从掩嘴偷笑不已。
这恶少顿时恼羞成怒,随手掏出一块黄橙橙的东西就砸过去,身后传来一阵惊呼:“金条!”
神武帝国用金子做为流通货币,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不过几千金币,而金条则是用纯度很高的金子打造,价值是十万金币!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用一辈子。
这小霸王在碧波城横行霸道,吃喝玩乐都不掏腰包,好不容易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换成一块金条,准备去中州大肆挥霍用,今天气急败坏下居然扔了出去!
那大猫见金条砸来,居然一跃而起,张口把整块金条吞入腹中!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半响反应过来后,指挥随从把大猫捉来。
这雪白大猫在人群中上窜下跳,还不时发出悦耳的叫声,似乎在回味金条的美味,又似在嘲笑恶少的愚蠢。一阵鸡飞狗跳后,好不容易才把大猫抓住。就出现了先前的一幕。
李天翼一顿拳打脚踢后,大猫始终不把金条吐出来,他失去耐性,命随从拿来一把牛角尖刀,准备当场开膛破肚取出金条。围观的众人都调头不忍直视这凶残场景。
沉默的人群中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这个坏蛋,为何要如此残忍的虐待它?”轻柔动听的声音带着愤怒的质问。
小霸王李天翼歪头一看,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正皱着眉头瞪着他。她身穿白色衣裙,生的粉雕玉琢,美若花仙。小霸王也看的惊怔了一下,但他向来被众人捧着,何曾被人当面呵斥?脸上挂不住李天翼怒吼道:“这小畜牲吞了本少爷的金条,我不但要把它开膛破肚,还要剥了皮扔进臭水沟去!”
少女瞪着一双杏眼气愤的道:“我把金条赔给你,你快把它放了。”说着递过去一块金光灿灿的金条,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能够拿出金条来,这小姑娘背景可不简单呐!
小霸王怒甩衣袖道:“谁稀罕你的金条,本少爷爱如何便如何,再不让开连你一块揍!”说罢提起拳头向小姑娘走去。
“站住!”一声冰冷而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一个蓝衫长发的少年挡在小姑娘前面。小霸王还没有看清面容,只看见一双如星光璀璨的蓝色眼眸正无畏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