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卜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桃源,加固了桃源的封印,确认狐族的人没有追来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隐隐觉得这里灵气弱了些,暗叫不好。冲进宅院,却看到二人一狐一片安详。小狐左右扫着五条尾巴,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胡卜。
胡卜被她瞧得心都要化了。
“卜叔。”柳嫣然唤着对小狐狸满心满眼都是宠溺地老翁。
“诶……”胡卜轻轻走近,又极尽慈爱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生怕一不小心力道重了,弄疼她。小狐狸极具灵性地把脑袋探向胡卜的手心,轻轻地蹭。这一蹭不得了,胡卜本就对她喜欢得紧,这一下是整个人都要化成水了。
“卜叔,孩子还没取名呢。”柳嫣然看着卜叔一脸慈祥,也不觉莞尔。
“啊……那嫣然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儿……”胡卜不放心地又提醒:“可要取好了……难得了这么个有灵气的孩子……哦……乖乖……”
柳青溪和红云相视一笑:“卜叔,我们商量好了,名儿你取。”
胡卜受宠若惊,随即笑得灿若明星:“那我得好好思量思量……这儿有条溪,叫青溪,常年清澈,就叫她青溪吧,永远纯真、开心,你们看青溪如何?柳青溪……”
“柳青溪……”柳嫣然慢慢念着,粲然一笑:“好名字。”
“小家伙,你以后就叫柳青溪啦……”胡卜摸摸她的脑袋,心里不禁感叹,真好哇:“小青溪啊,这是你娘,这是你红云姨娘,我是你卜爷爷……”
小狐狸抬头,随着胡卜的手指一一看过去,看得人心痒痒,认完一圈,奶声奶气地“呜”了一声。三人愈发惊喜,竟好似能听懂他们说话一般。
自此,三人一狐便生活在这桃源里。胡卜和柳嫣然日日去封印最薄弱的地方加固,一刻都不敢松懈。
不过半个月,小狐就已经能颤颤巍巍地走了。只是弱弱的,走两步便要倒。等小狐狸勉强学会走了,就开始练跑,踉踉跄跄。又练了半个月,总算是不摔跤了,便在园里撒起欢来。爬到老虎的脖子上,用小爪子给它们挠痒痒。老虎嘛,大多数都脾气不怎么好,新来了个小祖宗,刚来就蹬鼻子上脸,难免烦躁。刚想给她甩下来,便听到耳边奶声奶气的“呜呜”声,心都化了,只觉得脖子上又这么个小家伙真是三生有幸!小鹿啊、母羊啊,甚至是兔子都成了小狐狸的俘虏。
小狐狸什么都吃,别说奶、肉,就是草,也照样吃得一脸幸福。
于是,动物们达成共识。有好肉,给小祖宗留着;有嫩草,给小祖宗留着;新发现了甘泉,那自然都是小祖宗的。小狐狸也不吝啬,有好东西都分给同伴。记得有一回,小鹿发现了一片新长出来的灵草地,柳青溪尝了,真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二话不说连拖带拽连哄带骗地把老虎拉到了灵草地,小爪子抓起一把草就往老虎嘴里塞。
“诶,祖宗……我吃肉的……”老虎一脸抗拒。
“吃……呜呜……”
“不吃……作为一只老虎……怎么可以吃草?!”
小狐狸看着不听话的老虎,急得眼泪就要出来。老虎为什么不吃草?
“青溪。”柳嫣然把小狐狸抱起来,一看她眼泪汪汪,整个人都酥了。
老虎真是感恩戴德,幸好主人及时赶到,不然它虎生绝望。
柳嫣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狐媚之术,柳青溪无师自通,真真是不负了九尾天狐的名号。只是这般惹人爱怜,要是真把她放了出去,就是无意也是会魅惑人心的。若是化成人形,祸国殃民的帽子自然是躲不掉的。
回了宅院,刚把她放到地上,小狐狸就绕着她跑。小小的爪子轻轻拽着她的裙角。
“青溪,坐下。”
小狐狸立马收了小爪子,端端正正地做好。五条尾巴轻轻地在地上扫。
“我先教你怎么隐尾。”柳青溪正色,要是小狐狸哪天趁他们不注意跑出去,也能装作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不会被捉妖道士盯上。
柳嫣然也幻化为狐,耐心地传授给她保命的绝招。小狐狸倒是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胡卜和红云在一旁看着小狐狸学得认真,那水汪汪的眼睛一瞟,摄人心魄。
“娘亲,我会了,我要吃饭。”小狐狸伸出爪子向柳嫣然撒娇。
“你把尾巴收起来再吃。”柳嫣然躲过她的直视。
小狐狸二话不说就收起了四尾。柳嫣然见她学得快,自是高兴。
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欢愉。三人都分外珍惜这难得的静好岁月。小狐狸则是无忧无虑,下雨天躲在屋檐下听雨打浮萍,艳阳高照就四处撒野,小雪就去雪堆里打滚,这么个小雪球掉到雪堆里也没人能发现。一晃就是一百年。
狐族的长老稍稍放松警惕。天狐这百年来没什么动静,想来也没有坏心。
而柳嫣然、胡卜和红云却着了急。狐族的孩子,聪明的只需五十年便能化作人形,愚钝的也不过七八十年。柳嫣然只花了二十年,而这小狐狸一丝长大的迹象都没有,更别说幻化人形了。别的东西,学了一个时辰就会了,只是幻化人形,教了五六十年,仍是没有任何长进。
要说灵力不足,那是不可能的;要说法力不够,小家伙都快赶上狐族长老了;要说……所有的猜测都被事实一一推翻。
胡卜细细地查了查小狐狸。天狐,至阴之躯,而柳青溪的体内则是阴阳融合。
这事他们早就知道。小狐狸的父亲是天道,纯阳之体。天狐与天道的女儿,天之骄女,自是有些特殊的。至于破解之法,胡卜也是毫无头绪。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青溪无法幻化人形,未尝不是一桩好事……”胡卜劝道。
柳青溪和红云点头,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是夜,小狐狸偷偷溜出母亲身边,躺在草地上。望着那明月,心中怅然。自己迟迟不能幻化人形,想来也是大受打击。
小狐狸耳洞动了动,听到了附近草沙沙作响,知道有人来。翻了个身,耳朵警觉地力气,五条尾巴也僵硬了,充满戒备地看着来人。
他通身如月光笼罩,只是宠溺地看着面前的小狐狸,轻声道:“青溪,别怕……我是你爹啊……”
“爹?”柳青溪不自觉后退一步。她爹可是天道,况且她从未见过她爹。此人不可信。
柳嫣然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附近,又转头发现小狐狸偷偷溜了出去。惊慌失措地冲出院子,却看到草地上一人一狐。
“天道……”
天道回头,正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四目相对,一时竟无语凝噎。
天道?娘亲刚才说天道?!那这人不就是我亲爹?小狐狸头一回看见父亲,五条尾巴欢快地摆来摆去,满眼新奇地看着天道。天道也被它瞅得心都化了。这么好看的眼睛像谁呢……
胡卜和红云此时也醒了,见了来人倒头便拜:“参见天道……”
此时的天道却不像平日,多了几分烟火气,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家主。
天道说明来意。原来小狐狸是天道之子,要幻化人形必要历劫。所以,是时候把小狐狸放归尘世了,经过几番历练,方有资格修炼为天道。
小狐狸听得迷迷瞪瞪。只注意到要把自己放归尘世,登时兴奋起来。一百年了,她还没出去看过呢!胡卜和柳嫣然亦不好拦着,只能随她去了。
二十年为期,期满,便要将她带回桃源。
小狐狸呼吸了第一口桃源外的空气,越发激动,竟连天道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