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一家子吃饭时,洛依用筷子拨了拨菜叶,觉得食之无味,因为早上听了舅妈那些话,所以胃口不怎么好。
“依依,怎么不吃饭?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带鱼,快吃。”舅妈关切地问道。
洛依看着舅妈慈爱的笑觉得很是尴尬,她不知道这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但她觉得舅舅一家供养到她现在,已经是报答不尽的恩情了。其实上不上大学无所谓了,洛依安慰自己。
“她能没胃口,装的!平时哪顿不是她扫尾。”佳阳还耿耿于怀那个“真小”。
平常的玩笑话此时洛依听了很刺耳,她看看了桌上的带鱼,不由得想到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渣男,更加觉得无味,便站起来,
“我不是很饿,先回房了”
“依依,怎么吃这么点,坐下来再吃点吧”
“不了,谢谢”
“这孩子怎么客套起来了”
“快别管她了”邹家凯劝道,“孩子长大了,有心思了,今天心情不好吧”
红霞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是不是早上的话她听到了,红霞不禁怀疑到。
洛依回头看了看邹佳阳,一个人抱着手机,傻嘻嘻的笑着。这小子谈恋爱了吧,她暗自揶揄。
回房后,洛依给那个她认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女人打电话,那个女人就是方萍,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因为她的出现,自己的母亲才会跟父亲闹离婚,才使父亲为了重修旧好而让母亲与他旅行。而那场旅行确实达到了父亲的愿望,他们果真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喂?是依依吗,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想通了。”说到这,年近四十的方萍竟哽咽起来。
洛依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被一个突然的电话吵醒,接起后问是谁,对方支支吾吾没有回答,正挂电话时,她艰难地开口“我是你方萍阿姨”。
那一晚,她一夜没睡,兀地又想起了一些往事,模模糊糊记得母亲在不停地哭泣,捶打父亲,呜咽道,
“你那么喜欢那个方萍,你就跟她结婚吧,我跟依依自己过。”
某一天,父亲彻夜未归,母亲扳着她的肩膀,眼睛含着泪水直直地看着她“依依,你一定要记住那个抢走爸爸的狐狸精,她叫方萍,她叫方萍……”
这么多年了,洛依心中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地淡去了,而对那个方萍却刻骨铭心。
那天晚上,方萍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还恨我,可是依依你唯一能依靠地只有我,林和死之前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调查过你舅舅,只是个没本事的男人,跟我在一起,我能给你更好的未来。”洛依没等她说完便挂了电话,她不屑于与她交流,她发自内心鄙视她。她从舅舅那得到了方萍的零星信息,
“不过是因为死去的富豪老公富起来的,切,有什么骄傲的。勾引下属,抢别人男人,真是不要脸。”
“依依,不要跟她联系,她只是对你父母的死感到愧疚。”
她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跟她有交集,可是如今,迫于现实,自己不得不有求于她。
“喂,阿姨。你最近好吗?”洛依有点尴尬,
“好,非常好,你呢?怎么样,19了吧,马上上大学了。考到哪所大学了?”
“我成绩不太好,没考到重点大学,上不上大学不一定呢,花销太大了,家里还有一个佳阳呢。”洛依紧紧抓着电话,另一只手摆弄着电话线,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精明的方萍一下就听出了洛依的话外音。上大学的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挣得是林和的唯一的孩子。她与那个女人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她和他死了,留下了自己承受所有悲痛与失败,她不甘心。
“这样吧,依依,我打算送我家女儿圣依出国,正好你跟她做个伴。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履行林和的遗言,该是我照顾你的时候了。”方萍再度哽咽道。
“谢谢阿姨,我考虑考虑,想通的话会个你答复的”
寒暄了几句,洛依挂了电话。
把头埋在枕头里,窒息到头痛,在获得呼吸的那一刻,洛依顿时觉得身心舒爽。她想:“也许这也是个好的选择吧”
想了好久,洛依还是敲响了舅舅的门,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后。舅妈一直沉默,舅舅看了她好久,说,
“我尊重你的选择。依依啊,红霞这个人心直口快,这两年她既要照顾佳阳又要照顾你,压力比较,听到什么,就多谅解谅解她吧。”
“舅舅,我没有,是我自己想出国的,你和舅妈养我这么大,我很知足了。”
舅舅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洛依便出去了。
关门时,她听到舅妈咕哝了几句。眼泪便失控了……
第二天,顶着一对发肿的金鱼眼,洛依又去买早点了,心情略微不爽,因为卖油条的人给自己油条里面炸进去一只苍蝇而吵起来。那人厚颜无耻地辩解:“夹肉油条,补充蛋白质,懂不懂,油锅一炸,细菌什么的都没了,只剩营养了·。”她心里想到,这人如果是当年三鹿奶粉的律师,说不定这世上多几个大头娃娃,辩词就是“喝了三鹿奶粉,腰不痛了,腿不抽了,啊,连心脏也不跳了呢。”
清晨的闹市,空气意外的好闻,青草的味道混合着花香,让人顿时轻松,昨天的烦恼也随花香奔走远去了。
洛依仰着头,闭着眼睛,惬意地让朝阳恣意的洒落在脸庞,却被一对男女地吵闹声打扰了。
“什么?你要和一个人去英国,男的女的。圣依,你不能这样对我。”一个男人拉扯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
“你不要这样,让我很烦。咋们好聚好散吧!”
洛依终于看清了那对男女,女的身材高挑,面容楚楚可怜,汪汪的大眼睛仿佛随时都会动情落泪。因为那个男人是背对洛依的,她始终没看清他的长相,终于在他侧脸时,她眯了眯眼,惊讶到,那人便是邹佳阳。
心里有无数个问号闪现,但在那楚楚可怜的美人一声怒喊便全部尘埃落定了
“烦死了,她叫什么依依,我妈原来死去男朋友的女儿,真是到哪都有跟屁虫。”秀美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眼睛也睁的大大,美人真是连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韩洛依站在原地,一切感官都消失,她听不到,看不到,脑袋里只有吃惊,疑惑,最后只剩荒唐。她不得不嘲笑命运的可笑。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当她回神时,已经到了家门口,而灵魂却依然飘忽在外。
她打开房门,一头栽进床上,恍恍惚惚地睡到了晚上,却被邹佳阳的突然闯入吵醒。
洛依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见他一本正经地坐在床边,因为房间一片漆黑,她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她把脚伸出来,露出洁白光滑的小腿,踢了踢他。“怎么不开灯,有事?”
“……”
“……”
经过长久的死寂,洛依决定放弃玩这种“我们都是木头人,看谁先说话”的游戏时,邹佳阳却突然开口
“我女朋友圣依是你爸爸原来出轨的女人的女儿,我听说她要和你一起出国”
“哦”
“什么叫哦”邹佳阳诧异她淡定的态度。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我不像你,有爹娘,而我只能抓住我有的任何机会。”
“交换吧”
“什么?”洛依没听懂。
“交换我们的身份,我代替你去英国,而你代替我去南京上大学”他用漆黑的眼睛严肃地看着自己,以至于洛依没有马上坐起来大笑,而是同样地认真地看着他。
“疯子,你是疯了吗”洛依目光逼人,直深入他的内心。
而邹佳阳做了一个让洛依永生难忘的动作,就是那天,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那天晚上,邹佳阳双膝着地,直直的跪在地板上,身子笔直,却早已泣不成声。
“韩洛依,我这辈子没求过你,我只求你这次答应我。我暗恋圣依整整十年,好不容易在一起,她不喜欢我,这次出国只是个借口好甩掉我。我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的,求你了,洛依。”他说着,用一只手遮挡住眼睛,不想让洛依看到极其脆弱的自己。
千言万语憋在心头,脱出口的确有一句:“值得吗?”
“值。”在洛依心中,邹佳阳做任何事都懒懒散散,吊儿郎当,而一个值字却说得无比坚定,毫不后悔。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