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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海拉

过了许久,船只尚未出现,冥河却突然翻滚沸腾…犹如一朵硕大的黑莲悄无声息地涌上水面,并在顷刻间舒展,继而化作漏斗状的漩涡,像花瓣一样四面漾开,令漂浮的叶片打着转沉入河底,眨眼间消失无踪。

水里有鱼...王学心想。

念头一闪即逝,面前的水域猛地掀起,一条堪比鲸鲨的粗壮尾鳍在眼前破浪而出,纯黑的表层布满血色纹路,诡异的鱼鳞恍若蛇皮般致密,如根似蔓的筋络有着惊人的力量,一个自然的甩尾拍击,高达五米的水墙便向岸边扑来。

王学习惯性地侧转身体,举起右臂遮住脸面,没想到一声尖锐的嚎叫尾随而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会主动攻击自己,但此时已来不及细想,紧闭双目不去看迎面砸来的水幕,拧腰、摆臂、挥棒等动作一气呵成,极其熟练的横扫三板斧带起呜咽的风声,卷向这位不速之客。

“哗~嘭~哗~”

抽刀断水的一击,不但将水墙拦腰斩断,还把一个三米左右的怪物扫飞了出去,睁眼的瞬间只看到一个人形黑影顺势抛飞,凄厉的嘶嚎戛然而止,如此卓越的战果让他在接下来的数秒内,盯着手中的扶桑树枝呆呆地出神。

寡言孤僻者大多缺乏自信,王学便是其中之一。此前土龙无意的怒吼令他魂体崩碎,只身穿越灌木丛又难见其功,冥王出手被他误以为是试探,总之一路上的对手要么太强,要么太弱,导致王学对自身的认知一直不甚准确,仍旧保持着普通老百姓的行为模式---惹不起?我躲得起!

所以当他遇到可能的危险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冲锋陷阵、奋勇退敌,而是规避锋芒、绕道跑路...唯有遇到避无可避的情况,才会被动反击!无怪乎:乱世出英雄,强敌显身手…想起塔纳托斯接过扶桑树枝的模样,王学扶额暗叹:难道我已经今非昔比了么?

男人生前多灾多难,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其心中必然滋生着大量的愤懑和不甘;沉默自闭、我行我素,这种减少与外界沟通,部分脱离社会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叛逆,当长期的压抑到达临界点时,自杀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王学过去选择了后者,可现在他有了第二次机会,如果说扶桑树顶怒击“三生石”只是水满则溢式的激化反应,那么方才击退怪物认清自身的过程,则给他提供了极大的底气和信心...

现实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水面在一阵剧烈的翻腾过后,那头鱼尾怪物出现在岸边十米远的地方。

令王学没想到的是,它居然具有类人的身体,腰部以上看似高挑,纤细的躯干平滑流畅,墨色的胸前微微隆起,两条看似柔弱的臂膀末端,是一双生有蹼膜的修长五爪,肆意披散的长发遮掩住一半面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像金鱼一样半突于外的惨白眼球,再搭配乌黑爆起的皮肤,显得狰狞可怖。

前所未见的丑陋异类让他倒退两步,结合方才所见的尾鳍,心想:这难道是《山海经》里描写的鲛人?

两者在水陆间对峙两秒,怪物忽然张嘴吐露一串抑扬顿挫的音符,其口中尖厉牙齿毫无疑问具备攻击性,王学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不过类似面见哈迪斯的感觉,终于令他想起塔纳托斯曾提及的北欧神族---海拉。

海拉,北欧神话中的死神,邪神洛基与女巨人安尔伯达的女儿,魔狼芬里尔与巨蟒耶梦加得的妹妹。传说她原本是一个正常而健康的女人,因过失被神王奥丁贬入九国之一的海姆冥界,长期受阴毒环境影响,腰部以下逐渐腐烂坏死,面部也趋向暗黑邪异。

若依照卡戎所说,所谓过失应该是北欧诸神在阿斯嘉德(Asgard)被东方灵兽毁灭,逃往巨人国度避难时,奥丁为了争夺领导权将霜巨人尤弥尔杀害之后,与海拉发生争执并排除异己的说辞,毕竟她本是巨人一族的后裔。

或许海拉觉得:如果东方灵兽不毁掉神国阿斯嘉德(Asgard),奥丁就不会逃往约顿海姆-巨人国度,尤弥尔就不会被杀,就不会与她发生冲突,也就不会有后事发生。所以她将是非过错全部归结到他人身上,把满腔的激愤尽数演变成对东方物种的仇视,以至于片刻前主动攻击自己。

王学想清楚前因后果,唯有摇头苦笑,若不是奥丁死要面子驱使火鸦断绝扶桑古树生机,五大灵兽又岂会因为一根树枝灭其国度?所以说:世事无常、因果相报…话说这女人的思维也是怪异,不去深究事件起源,净干些嫁祸于人的勾当,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该劝还得劝。

他暗自整理了一套说教方案,昂首向前两步,抬手打断海拉的尖锐嗓音,道:“哎!我说...”

话刚吐露开头,岸边的冥河水位陡然塌陷数米,就像土龙暴动时曾经做过的那样,一股绝强吸力在他立足不稳的瞬间产生,一只脚顿时踏空滑了下去,紧接着他的下场就如同那些漂在水面的落叶一样,被瞬间卷入河底消失不见。

冥河中黑暗无比,以王学的目力亦难辨东西,而且此处水位极深,隐约下沉了二十几米才脚踏实地,耳边嗡嗡作响,还夹杂着丝丝震动和呓语,若不是知晓自己现在没有身体脉搏,差点便以为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期间屏气凝神,海拉并未伺机偷袭,想必是不知道他身具金属性能量,已有“龟息”之能。于是一边警惕四周,一边退向岸边,但对方显然不打算轻易罢手,才移动了三四米,一团黑影闪过,又将他向中心更深处拉扯过去。

她在水中的速度极快,王学则受到阻力影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从看到至抬手短短半秒钟的时间,对方又再次消失无踪,其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要将他拖在这里,等他自行耗尽。

这样的战术至少说明海拉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当然,也有可能她不想让自己死的过于轻松。

三次过后,王学略感不耐,心想:我要不要示敌以弱,诈死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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