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对于农作物的重要影响是毋容置疑的,因此“日食”在古代被称作天狗吞日,认为是大不详的征兆,但在现代人眼里只是月球运行至太阳与地球之间所产生的一种天文现象。
它不但会使局部地区短时间内昏暗降温,而且在两大天体万有引力的共同作用下,还会吸引海水形成巨大的天文潮汐。
王学是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游览名山大川,探索宇宙微妙均非其所好。09年7月份的“日食”电视里早有预告乃是近五百年间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不过那时他正沉浸于丧子之痛,而且当天长江北部部分地区处于乌云密布的暴雨天气,因此未能得观。
作为一个中国人,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分阴阳二气,而后清者上升浊者下降,故有天、地、人三界的神话传说王学自然是知道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道家『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讲述的“太极”与佛家『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所说的“轮回”其实说的都是“生死”与“时间”的关系,即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也符合了“过去不可改,未来已注定”的说法。
说得明白一些,从古至今人类所用历法多有变革,究其根本都是通过计算日月两大天体运行的轨迹进行编纂,“日”为阳历,“月”为阴历;因此地府,也叫冥界自然也有另一套计时历法。
但人间与冥界的空间差异,导致其中所经历的时间必然有些不同,就像“阳间计生辰,阴曹算死期”所言,这两大空间的历法恰好是相逆的。
此前因为老王八月十五中秋之日投身“废黄河”这等阴气极重的地方,所以魂魄脱离肉体后得以长时间逗留,而这样的地域又是阴阳两界壁垒较为薄弱的地方。
后经过人间历法(人历)一个月,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鬼节)这一天,也就是冥历新旧年份交替之日。人间夜色降临之时冥月达到最大,两界壁垒最为薄弱,鬼魅便会进入人间想方设法投胎夺舍,寻找脱离冥界的办法。
可惜大部分鬼魅浑浑噩噩全靠趋利避害的本能,不越过壁垒便不知人间情况,运气不好跨越地点位于无人区,又无极阴之地逗留,便必须赶在旭日东升前回返冥界,否则将注定消散。
此时魂兽孕生的各种妖虫,便趁机招引那些落单的孤魂野鬼到谷中,让魂角吞噬用来反哺自身。不过因为魂兽已死,这些妖虫又无吸魂之器,仅能靠制造幻境引诱众鬼主动靠近。
只是没想到老王受到阴气的压制和滋养,意识未散从而逃脱蛊惑,且还吞食了魂兽肉体孕养的蛆虫,变得更加敏锐警惕。就这样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到了人历六月初一前一天,蛆虫再次发觉冥月以及阴阳壁垒的变化后决定暂时放弃眼前,外出招引更多其他的野鬼回归。
可惜因为太阳能量爆发的不稳定性,以及月球绕地公转导致半球引力失衡潮汐变化等常规原因,致使冥日并不像人类肉眼看太阳那般千篇一律。
除了冥界年关那一天比较固定,冥月平时大小形态以及光亮程度都不一样,绝大多数无有神志的鬼魅根本无从分辨其规律,因而这次百年难遇的天文奇观导致了蛆虫们判断失误亡命回返。
侥幸逃出山谷,正亲身体验冥界残酷规则的王学此时并不知道这些,唯有紧紧地扣住石壁上的凸起,才不至于被吸卷飞起。他不敢去想进入冥月是什么后果,就像没人会愿意为了验证能否回到地面而冲进龙卷风。
但是吸扯的力量在迅速变强,作用于全身的力量开始让他感觉到车裂的痛苦,这不只是兽角如蚊虫叮咬、血液溢出的吸嘬,而是强行拖拽,五马分尸的酷刑。耳边不断传来的尖利哀鸣让王学不敢放手,果断抛弃了儿时的飞天梦想。
此时地球上刚过上午九点一刻,日食开始两分三十秒后日月地三点连成一线,形成日全食,部分省市已经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而冥界中王学终于无法再保持魂体形态,像一块破布被拉长并抽丝,之前补充凝练的能量几乎被消耗殆尽,他感到无尽的虚弱和疲惫,意识即将陷入混沌。周围再没有一丝嚎叫,突如其来的灾难已经让冥界表层生物死绝。
就在这时那块聊以为生的石头凸起突然断裂,王学还没来得及心生绝望,只见面前整片山壁陡然破碎,下方曾与之亲密接触的上坡山路也瞬间塌陷,地表陷落造成的的短暂真空把他猛地向下拉扯。
王学晕头转向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眼睁睁地看着那段山路像尾巴一样抽了一个弧形圆圈,在这股绝强吸力下纹丝不动的山壁如豆腐般粉碎,他也随着这条左右舞动的尾巴带到另一侧,然后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压个正着,不惊反喜:这下可好,想起都起不来。
侧过头只见一头怪物正抖动着从石壁间站起,两侧石块纷飞坠落,它生有两只粗壮的后腿,前肢较为瘦弱未立足于地,庞大的尾巴尚在头顶左右摆动,背脊遍布尖利骨刺,身上满是黑色鳞片。
因为身处后方没能看见头部,只觉和《动物世界》中描述的史前侏罗纪巨兽---霸王龙有些相似。
被压在石下的王学感觉空中吸力正在逐渐减弱,可惜视线被阻碍看不到冥月情况。
而怪兽这时已完全站起,具体多高难以分辨,只觉和东方明珠电视塔差不多,它猛然转身间又一圈山壁被尾部扫中继而粉碎,这才发现不是没看见巨兽的头,而是它根本就没有头,只见脖子部分血肉模糊,仅有一层淡淡的虚影连接其上,巨角凶牙一块块凹凸分明的皮肤。
猛然一惊,这不是山谷中的怪兽么?它居然还活着!刚才自己还踏过它身体上方。
回想起那心脏的跳动,灼热的体温,锋锐的石林,王学缩在巨石下面再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