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回去之前,又特意去了一次龙婆的摊位,却依然没有找到龙婆。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朝沐君承耸了耸肩,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
沐君承一眼就看穿了她,安慰道:“没关系的,羽儿,附近的人都说了,龙婆几乎天天都来,咱们下次来早一点,你晚上还要夜班,咱们快点回去吧!”
“知道了!啰里八嗦的!”秦羽白他一眼,贼贼的笑道:“不如,我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帮你买几个漂亮的女人,定制款的那种,想要什么样的美貌就要什么样的美貌,想要什么样的身材就要什么样的身材,你觉得怎么样?”
沐君承无视秦羽邪恶的小眼神儿,一脸认真的沉思了良久,勉为其难的说:“我倒是无所谓啊!反正房子是你的,我是并不在意多几只鬼住在那里的.......”
“你!”秦羽看着沐君承得意的眼神,伸出手指指了他一下,一脸算你狠的表情。
......
谁能想到,上午明明还艳阳高照的,这一到下午竟然下起了雪来,等公交车以蜗牛的速度爬回秦羽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四点半就是接班时间,秦羽把东西往家一放,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匆匆赶去了医院。
这个夜班也算是比较平稳,没有什么特别危急的状况,等秦羽处置好了那些小忙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又确认了一遍所有的处置都已整完,这才回到了休息间。
实话说,今天跑了一整天,还是挺累的,可是当秦羽关了灯躺在床上以后,却开始了失眠。她脑子里一些奇怪的东西,随着黑暗开始泛滥,比如说,岳萌前些天给她提到过的小男孩。
岳萌是秦羽住寝室时的舍友,前些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岳萌就讲了一下她值班时做的一个噩梦,主要就是关于一个小男孩。情形大概是这样:
睡梦中的岳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推她,稚声稚气的声音叫着“姐姐”。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床边上站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白色灰格子的小衬衫,浅蓝色的牛仔裤,光着一双小脚丫,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推她起来。
岳萌忍着困意,坐起来,耐心的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你怎么自己到这边来了,是不是迷路了?”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小男孩水灵灵的眼睛瞅着岳萌,带着那种孩童特有的纯真和透明,岳萌的心立即就化了。
岳萌心想着可能是小男孩的爸爸出了什么事,小孩子在混乱中走丢了,便问他:“你爸爸怎么了?在哪啊?”
小男孩没说话,转身指了指门口。
“好!宝宝乖!”她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利索的起身披上白服,温柔的拉着小男孩的手,说:“走吧!姐姐带你去找爸爸!”
休息室外,走廊的墙壁上一片鲜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那种鲜红,岳萌再熟悉不过,那是血液特有的颜色,是任何颜料不能比拟的。那红色正顺着墙壁缓缓流动,以极慢的速度向走廊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小心!”岳萌把小男孩拉到自己的身侧,他刚才差一点就碰到了墙壁上的血。
他们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的,开始是岳萌拉着小男孩,可是向下走了一层后,小男孩就走到了岳萌的前面,岳萌开始被小男孩拉着。岳萌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弱弱的小男孩居然步子极快,力气也极大,岳萌跟在后边被拽的踉踉跄跄的。可能是他心里着急了吧,岳萌想。
在转弯的时候,因为走的太急,岳萌一时没控制好身体,白服就蹭到了带血的墙壁,鲜红的一块,说不出的晦气。
下到二层的时候,岳萌听到楼下传来了一片恸哭声,有个年轻女人的哀号声夹杂在其中,尤其明显。岳萌心中一紧,心想,看来还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她跟在小男孩身后也就走的更快了一些。
下了楼梯以后,往左走是120调度中心,往右走是急诊抢救大厅。岳萌下到一楼后,小男孩却拉着她向左走去,她刚向提醒小男孩,他们走的方向错了,可她一抬头却发现,原来时常紧闭铁门的调度中心,现在却是一副忙碌的病房模样。病房的一角聚集了一些人,几个年长的女人正搀扶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大家都是一脸的悲伤。岳萌向里挤到了人群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他怀里搂着一个小小的,沾满血的身体。
啊!岳萌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她瞪大了眼睛慢慢的转过头去。身后的小男孩定定的站在那里,木然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也就是岳萌眨了眨眼的时间,那小男孩双眼突然变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他朝岳萌一咧嘴,一些黑色粘稠的液体就顺着口角流了出来......
后来,听急诊那边年资老一些的大夫说,现在的急诊楼,是医院里最老的一栋楼,原来那里整个第一层都是抢救的地方,而岳萌值班室的上一层,就是曾经的儿科病房。好多年以前,有个抑郁症的母亲,从那里把自己年幼的孩子扔了下来,那个孩子当场就被摔死了......
当时,秦羽宿舍的六个人坐在那里吃饭,大家都一顿阻止岳萌说不许讲这么恐怖的事,只有秦羽猎奇心重,催促着岳萌讲完,自己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其实,秦羽也做过相似的梦。
有一次,科里上午的时候收了一个患者,大面积脑梗死,昏迷状态,生命体征也出现了不平稳的迹象,她经过抢救室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主任带着一些人在抢救。晚上的时候,她就梦到了那个患者,她的女儿架着她正从抢救室往外走,她那时刚好经过,吃惊的问:“这样的状态,怎么就下地了?”
病人的女儿朝秦羽笑了一下,“我们好了,可以出院了!”说完就搀着那个患者继续往外走,自始至终,那个患者都低着头,没有跟她搭话,也没有抬头看她。
秦羽的心里还是没绕过来,她明明记得那么重,怎么突然之间就全好了呢?第二天一早,她就给她上级医生打电话,说,梦到抢救室那个患者,病好了。
对方沉默了许久,黯然的说:“那个患者,昨天晚上就死了,大概,就是你做梦的那个时间。”
秦羽听完,心中一片愕然。当时也并没有觉得很怕,可是,经过了前些天的那两个梦之后,她的胆子就变得小起来。现在,她一个人呆在黑乎乎的休息室里,面对着墙,蜷成一个大虾的模样。她总是觉得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默默的盯着她,后背隐隐发凉。
与其被自己的想象折磨,不如勇敢的面对一切。她慢慢地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缓缓地转过头去。黑暗之中除了静默着的整齐的衣柜,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就转过脸去,面对着墙壁,催促自己快一点睡。可是,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她又觉得,有什么东西站在她的身后了。她憋足了力气,猛得把头转了过去,黑暗之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秦羽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墙面,把脸冲向外边。
刚躺平稳,还没来一点睡意,秦羽就又想起小男孩站在床边的画面(秦羽想象里的小男孩,参照咒怨里的大雄,嗯,恐怖电影看得多的女子,就是这么有内涵!),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紧闭着眼睛慢慢的把身子转回了墙面,几次深呼吸之后,她猛地爬起来,光着脚翻过床栏就打开了灯。
狭小的休息室里,除了床就是衣柜,再无他物。
她焦虑的爬回床上去,躺了许久还是睡不着,她从来没有开灯睡觉的习惯。末了,她终于拖着鞋,啪的闭上了灯,躺在床上又翻腾了五六分钟后,才进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