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儿知道现在自己有孕在身,在杨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大房那个老女人,也得处处让着她。可现在柳妈在少爷的手上,虽说自己肚子里也有个少爷,但毕竟还没有出生,那个人还是这府里唯一的少爷,硬碰硬总归是不太好。
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说:“老爷今天晚上歇在四姨娘的院子里,她院子的小厮丫头拦着我不许进!”
“废物!”柳玉儿抚着肚子骂道,“再去!跟他们说,我肚子不舒服,我要见老爷,要是小少爷有什么闪失他们都别想活!”
这个丫头领了命令刚出门,另一个丫头就跑了进来,说:“少爷派人来催,说只给了少半柱香的时间,现在出发还能赶得及,如果时间过了您还没有到,他就剐了柳妈!”
柳玉儿自然是不信那个时日无多的少爷敢杀她的人,还是因为一个贱婢,但她多少心里也有一些打鼓,剐柳妈不至于,那要是打呢?柳妈挨了打,必然会怨她不出手相助,甚至记恨于她,说不定还会生了嫌隙,万一哪天说出了她的秘密,那她可就活不成了,她可不能让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这一切功亏于溃。想到此,她便是决心已下,拿了披肩,便带着下人出了门,她就不信,她还能输给那个少爷。
眼看着香马上就要烧尽了,三太太还是没有到,少爷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边向柳妈靠近,“柳妈,您活了这么多年,一定见多识广吧?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请教不敢当,少爷想问什么尽管说!”
少爷把手里的匕首从刀鞘里抽了出来,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着,“之前总听人说千刀万剐,千刀万剐,可我从来没见过,柳妈你说,一个人真的可以活着挨一千刀,一万刀都不死吗?我从前杀了那么多人,最多也就有一个人浪费了我三颗子弹,差不多都是一颗一命,偶尔用大刀去砍,也没有超过五刀的,不知道用这样的小刀剐人是什么感觉,柳妈知道吗?”
柳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火把映在刀锋上折出寒光来,可少爷眼里的光更寒。他微笑的看着柳妈,朝身后问道:“香烧尽了吧?”
身后的小厮答道:“烧尽了!”
“那咱们也别耽误着,开始吧!”少爷拿刀在柳妈面前比划了比划,自语道:“哎,先从那下刀呢?要是割到血管就不好了,我还没割尽兴,柳妈就死了,多可惜!”随后,他拿着匕首绕着柳妈转了一圈,道:“不如先剁手指吧?剁手指好像不容易死人,是吧柳妈?”
柳妈脸上的赘肉抽动了一下,说:“你......”她其实是想说你敢,可那个敢字没有说出口。现在激怒少爷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他再怎么失势也是主子,就算三太太能保住她的命,但认真较起真儿来,怕是她被剁两根手指,三太太也保不住。她在心里暗恨道,这个女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来,要是我有什么损伤,你也别想好过!
“我?”少爷探了一下头,“我怎么了?柳妈是想说我敢,是吗?”话音刚落,柳妈的一根指头就被齐根切断,顿时血流如注,柳妈立即疼的哀嚎起来。
站在灌木丛里的囡囡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她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就是秦羽这样在术中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此时也有点肝颤。
虽然觉得少爷狠决,但秦羽的心中还是快意的,一根手指换一条人命,对柳妈来说,还是太便宜了些。秦羽可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她的信条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但这也分情况,比如有人打了她的左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一巴掌还回去,她说过,有人敢在她心里插一根针,她就一定要在对方心里敲一排铁楔子,可见女人的心眼都是极小的,极会记仇。
有个尖锐的女声呵道:“杨明珏!住手!”
柳玉儿虽带着那男女女十几个下人,却被柳妈的叫声吓的连气势都弱了不少,“我已经来了!快把柳妈放了!”
少爷朝柳玉儿笑了一下,一个反手,柳妈的手指又被截断一根,“我只是通知你来看好戏,没说要放她啊,真可惜你来晚了,错过了最有意思的开场......”
柳妈此时已经彻底崩溃,再也撑不下去,一边哀嚎,一边求柳玉儿救她。
囡囡吓得捂住了脸,衣服湿嗒嗒的贴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冰冷异常。秦羽一方面觉得少爷有些残忍,一方面又觉得十分痛快,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圣母,有同情心是好事,泛滥,可就成灾了,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见坏人是不能纵容的。
柳玉儿没想到杨明珏居然半分情面都不给她,当着她的面削柳妈的指头,分明就是故意给她难堪,她扬起下巴,扶着肚子,竟有些理直气壮,“明珏,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认定是柳妈害死了那个丫头,仅仅是因为柳妈打过她吗?”
“谁说我无凭无据?”杨明珏面向众人厉声道:“谁说本少爷无凭无据的现在给我站出来!”
那有人敢站出来,全场一下子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杨明珏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三姨太口中的那丫头,可是我未来的夫人,是杨府未来的少夫人,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丫头,本少爷亲眼看到柳妈把我未来的夫人推进了池塘导致她溺毙,难道不该剐?”
柳玉儿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怕,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还不止我,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所见,”杨明珏指着在场所有的下人说:“你们告诉三姨太,是不是都看到柳妈把少夫人推下了池塘?”
那些丫头小厮们没有半分犹豫,齐声说:“是!”
这三年,还真是小瞧了他,柳玉儿总算明白,自己可斗不过杨明珏,他根本就不会放过柳妈,他是要在她面前坐实了柳妈杀那女孩子的罪状,然后杀了柳妈。
柳妈也回过味儿来,少爷杀她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好在她还有柳玉儿这根救命稻草,她知道,柳玉儿不敢轻易弃了她。她不想死,柳玉儿更不想死。她大声朝柳玉儿哭喊道:“三太太,求求您救我,我服侍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柳玉儿当然听的明白柳妈话里的深意,一半是祈求,一半可是威胁,让她听着极不舒服,可她又不敢不救她。
既然杨明珏不吃硬的,那就只有放低姿态求他,柳玉儿朝杨明珏走近一些,低声笑道:“少爷,柳妈她毕竟辛辛苦苦伺候了我许多年,又为杨府鞍前马后的,你能不能看在我怀有杨家骨肉,需要人照料的份上饶她这回,我柳玉儿感念你大德!”
“三姨太说笑了!我恐怕不是您想的那种心胸宽广之人,我杨明珏向来睚眦必报,谁敢伤我一根毫发,我就让他体无完肤!”他手中的匕首猛地指向柳妈,“告诉你,她敢杀我未来夫人,千刀万剐都是便宜她!”说罢,手起刀落,又是一根手指落了地。
柳玉儿哪见过这种阵仗,她觉得杨明珏随时都会生吞活剥了她,吓得脚一软,就瘫了下去,幸而落地之前她身后的丫头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柳妈眼看着柳玉儿已没有希望能救她,便朝杨明珏道:“少爷饶命,我也是受人指使的啊!我也是不得已啊......”
杨明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猎人看着猎物走进了自己的圈套,他回过身来,“受人指使?谁指使?为什么指使?”
一把尖刀猛地扎进了柳妈的心脏,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见了阎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只见她们的三太太手里握着尖刀,满身的血。
柳玉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直视着杨明珏道:“柳妈伺候我多年,我绝不允许你让她受尽折磨而死!”说罢,丢了手里的刀,慢慢的走了回去,只是没走几步就晕倒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