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先生沉声道:“可老先生如此做法,就不怕被外人所知,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了?”
老者摇头道:“什么英名?我连我名字都记不得了,哪来什么狗屁名声?”
厉先生也跟着摇头道:“那可不然,我们学道之士,虽不为功名利禄,但也总有些禁忌的,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可老先生今日所作,已是犯了禁忌,和那些邪童妖道又有何区别?”
老者面色凄苦,沉默一番才道:“可若不如此,我又如何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又怎能看到我那两徒儿的后事?让我就这么白白的去了,我也心有不甘,死不瞑目啊!”
厉先生不语,老者也不再开口,两人互望,俱是一阵沉默。凌云霄听他二人对话,却是如坠迷雾,听得是一窍糊涂,不明所以,可又不敢出言相询,只急得连连搓手,一脸猴急之像。
两人沉默良久,厉先生率先打破沉默道:“可你得分清楚,再如此下去,必坠魔道不可。”
老者突地发出一声长笑,笑声惊人响亮,直把凌云霄吓了一跳,那老者笑声一停,冷冷道:“本来原意只是拖延时日而已,倒没深思其中弊端,后来竟上了瘾,一日不吸,便浑身发痒不自在,现在想来,只怕早是入了魔道了。”
凌云霄再也忍耐不住,也顾不得师父责骂了,忙忙插言道:“老先生,怎么个就入了魔道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师父不敢说与你听,他方才一进来,早就了然于胸,既然如此,我就来说说,这天地世间,相传有一道法,就是吸纳天地之气据为己用,至于这天地之气,可谓其多,道法修到极处,随处信手拿起一物,都可占为己用。古时就有采阴补阳的邪说,其实就是这道法的分支而已,那采阴补阳是邪童们信奉的道法,龌龊之极,岂能一试?我只不过是借助死物的尸气,延长我的寿命罢了,只是吸得多了,也就上了瘾,沾上了死物的戾气,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了。”他说得平淡,似是不关他事一般,听得凌云霄却是大张了嘴,半响出声不得。
凌云霄愣神半响,才喃喃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成了怪物?可瞧着怎么不像,语言清楚,思维情绪,和常人也无分别嘛?”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见过妖怪么?”
凌云霄摇摇头,老者笑道:“这就是了,你都没见过,怎么得知妖怪就一定是生得面目狰狞,无头无脑的?”凌云霄为之语塞,无言以对。
厉先生瞧了瞧那些尸兵血棺,摇头叹道:“一般你都是上乱葬岗吸取尸气的吧?如今寻到尸兵,这尸气强猛,但后遗甚多,你合两尸兵之气,如今可就是真的成魔了,一代得道高人,临到老竟自甘入魔,着实令人惋惜啊。”
老者也跟着叹气道:“我明知此法后患极大,一旦修上,必是欲罢不能,最后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就是私心作祟,再说也上了瘾,想停也是停不了了,若非另几只我寻它们不到,要不也是吸得干干净净。”
凌云霄闻言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道:“此老道法竟高深至此,那尸兵强横至极,合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是斗得辛苦之极,三师伯都命丧尸口之下,想不到在他口中,轻描淡写,就似他的食物一般。”
厉先生沉声道:“小三,你出去吧,回到那坡上去。”
凌云霄一愣,不是师父何出此言,不解道:“师父......”
厉先生轻轻一摆手,止住他话头,神色严厉道:“别多问了,马上回到你师兄旁边,若是到了夜时,未见为师回返,就不必等了,交待师兄们,一切按原计划行事,出了南坡北岗二镇地界,你们就算安全了。”
凌云霄听着这话就似临别嘱托,不禁神色大变,还在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厉先生回过头,双眼紧盯着他,一言不发,双眼中隐含着严厉,又多了几分期盼和信任,更多的,是对亲人的温情之意。
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哥,你师父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听你师父的话,速速离去为好,一会就是我与你师父性命相搏,只怕到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凌云霄闻言大惊,更是挪不开步子了,嘴里喃喃道:“为何如此?为何如此?不打不行么?”早就六神无主。
厉先生大吼一声,道:“凌云霄,你走是不走?若是不走,我现在就将你逐出门墙,永世不再相认!”
凌云霄从未见过师父生如此大气,不禁浑身颤抖,双脚一软,跪伏下地,咚咚咚就在地上给厉先生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泪如泉涌,咬紧牙关,转身大步行了出去。
身后传来老者之音道:“你若不能杀我,这世间必乱,若是杀了我,对我也是一种解脱,敬请出手,不必留情!”
厉先生答道:“先生道法高明,修为精深,令我佩服不已,如此,只能得罪了......”
凌云霄双目模糊,奔走如风,两耳传来呼呼风声,再也听不到二人半点话语,这般全力奔走,没费多长时辰,只觉双目刺亮,便已出到洞外。
凌云霄犹如无魂之人,麻木的朝来路行去,一路行来,心中所念所想,皆是师父的安危,说来也怪,这老者可说是师父生平劲敌,可能还会因此杀了师父,可在凌云霄的心中,竟是对他提不起半分恨意。
到了坡上,众人只见他一人孤身返回,神色又是不对,呼啦啦围将上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凌云霄也不理会,自顾坐在地上,眼望来路,怔怔地出神。阳有仪等人虽然已是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只是不管如何软施硬泡,凌云霄俱是呆呆望着来路走神,来个不答不应,只把众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可奈何,若不是为了坡上诸人,只怕这几人早跑到那洞中探个究竟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残阳西落,一片血红色中,凌云霄看到,远远处,背着手缓步行来一白发老者,金色道袍飘飘,与残阳余晖相互映衬,就似神仙下凡,好一幅仙风道骨之像......
历经六月有余,终于将《南疆尸镇》完本了,松出一口气之余,又觉得甚是对不起喜欢此书的书友们,写得如此之久,其中断断续续,但书友们的鼓励和支持,令我感动,却又心头惶然不安,对于此书细节以及结局,不知能否让书友们满意?其实尸镇所述之事,无非就围绕二字而写,那就是“背叛”,尸变为辅,背叛才是主要的论述主题,不知书友们可看出这般重点?不管何说,终究是完本了,轻松一下,接下来,又是漫漫征程。欲知厉先生师徒后事详情如何,敬请关注《西岭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