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笑道:“咱们赶上前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话语声中两人脚下使劲,加快步伐朝前边马蹄声迎了过去。
方转过山坳,只见一匹乌黑快骑迎面疾奔而来,蹄声脆亮,四蹄翻飞中只将地上泥水掀起三尺来高。马上骑客是个黑面乱发大汉,精赤着上身,身后倒背着两把长刀,鞍前仍自插着一把七尺缨枪。
那人骑在马上奔得正急时忽见前边闪出两人,不急细想,右手一抄已将长枪拿起,脚下一蹬从马上腾空而起,身在空中怒喝一声道:“妖孽受死!”话语声中枪花点点,俱往两人身前要害处凌空点来。
阳有仪一见此人喜道:“计兄弟,且慢动手。”
那人身在空中听到阳有仪的叫声,“哎呀”惊叫一声硬生生的将枪缩了回去,拼力将身子落下地来,只是他这一跃冲势甚急,身子虽已落地但还是朝前蹬蹬蹬连跑了数步冲过阳有仪身侧方停下脚步来。
那人一停下步伐转回身来面容惊喜交加,喊道:“阳兄弟,你总算回来了。”此人正是计天岳。
阳有仪本以为此处早无活物,此时竟见着老朋友还好好的,心中难抑激动之情哈哈大笑向他迎去,两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两人相拥少顷分开身子,仍是相互紧握着对方的双手左瞧右望一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老刘头走上前来,笑着劝道:“行了行了,现在还不是互诉兄弟情谊的时候,还是先说说正事吧,至少也让我两明白此地到底发生了何事?竟有如此多的妖物横行?”
两人一听老刘头的话语,方才啊的一声醒过神来,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不好意思朝老刘头笑笑,计天岳拍拍脑门笑道:“前辈说得极是,见着阳兄弟激动心情一时难以抑制,差点就忘了正事了。”
阳有仪笑着问道:“兄弟说说,到底怎么个一回事?你这又是上哪去?”
计天岳闻言叹了一声道:“说来就话长了,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哎?你们这是要回南坡镇?”阳有仪两人点来点头。
计天岳又叹了一声,道:“幸好今日碰着你们,否则你们稀里糊涂的闯到南坡镇里去,当真凶险得很呐!”
阳有仪和老刘头对望一眼,心中皆是一般念头:“原来南坡镇还真是和北岗镇一般了。”
计天岳道:“此地自从出事以后,我天天白日里都要到北岗镇去转一圈,只盼能见着二位返来,好相劝二位莫要再去那南坡镇,老天有眼,今日总算见着二位了。”
阳有仪急道:“南坡镇情形如何?我师弟呢?”
计天岳呵呵笑道:“南坡镇虽说现已变成无毛之地,但还是有不少人存活了下来,其实还全拜你那师弟之功。他如今无事,和幸存下来之人全都移至一处安全所在,只是时日一久,粮食所剩无多,只怕也捱不了多少时间了。现在你两回来了,合我们几人之力,总得想个法子才成,那么多人,想要从妖孽之物的口中全部安全脱逃,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老刘头拉起两人就走,嘴里道:“路上细说,立即带我两到那安全所在,迟则生变。”
阳有仪被他拉拽着,嘴里苦笑道:“你这老人家,性子怎的变得比我还急了?”
老刘头怒瞪他一眼道:“都成这样子,岂能不急?”
计天岳过去牵了马,招呼老刘头骑了上去,老刘头也不推让,跨步一蹬就上了马,嘴里笑道:“骑马可比走路舒服得多了,老人家身子板弱,行了好几月的路,总该歇一会了。”话毕眯起眼,竟在马上打起盹来。
两人瞧他如此摸样,皆是哭笑不得,计天岳摇摇头当前牵着马儿引路,阳有仪紧随马后,这三人一马朝着南坡镇的方向行去。
这一路上,计天岳便把两人离开后几月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计天岳在南坡镇查看了岑家宅院废墟后,心中愤忿不已便赶回到洞中,正想找那安然问个清楚明白,便见手下兵丁飞奔来报,说管带张大人有请。
计天岳自然不敢怠慢,穿戴齐整后便寻那张大人而去。行到一半,一人从前边迎了过来,作揖道:“计大人,大人命小的在此恭候计大人,请大人随小的往这边来。”说罢当前引路往旁边一小洞中钻去。计天岳认得他是张大人身边的亲兵,心中不疑有他,紧随着他也钻了进去。那小洞甚矮甚小,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计天岳身高体宽,走得极是困难,而前边那人身形矮小,走得甚快,三两步间就跑得没了踪影。计天岳见前边那人走得没影了,喊了几声,却无人答应,只得加快步伐,挤着身子拼力往前赶。
行不多时,只见前方有亮光透进,便知已到了出口,当下急步行了过去,到了那出口处头一矮,就想钻出。结果才一冒头,便觉脖子一凉,两把钢刃已经架在脖子之上,身子顿时僵住,那一步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此时身子扔自卡在狭窄之极的洞道中,行动不便,倒也不敢妄动,刀在颈上头不能抬,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当下心中急转盘算着脱身之计。正寻思间,耳边传来那安然的声音,阴笑着道:“计大人,为何不抬起头来瞧瞧呢?”
阳有仪大惊,也不顾颈上之刀,抬头一望,只见自己头部周遭皆布满长枪利刃,只要他稍有妄动只怕就得挨上几十个窟窿,那安然站在这群兵士的身后的一块大石之上,正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阴笑连连。
计天岳不解道:“安大人,这是……?”
安然嘿嘿笑道:“计大人此时心中肯定是迷茫的很吧?说我安某人怎么能如此不顾同僚情谊,随随便便就使刀弄枪的把你逼住?唉!其实兄弟我也不想,只是张大人下了令了,兄弟不得不这么做了,还望计大人海涵啊!”
计天岳朝地呸了一口,怒道:“若是张大人下令要杀我,何必使诈诳我前来?直接命人把我绑了就是,我瞧分明就是你这肺痨鬼私下使的主意。”
安然摇头笑道:“计大人,你这可就冤枉死兄弟我了,当真是张大人下的口谕,不然兄弟就是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计大人一根毫毛呀。再说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计大人神功盖世,兄弟我冒然差人前去将计大人你捆绑起来,若是计大人不服使起性子来,哪个制得住你?这也是兄弟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作了。”
他左一口兄弟右一口兄弟,计天岳听得厌烦,冷哼一声道:“计某人可不敢高攀安大人这样的兄弟。”随之高声道:“张大人在哪?若真是张大人下得令,计某人甘愿伏法,但死也要死个明白,计某人要求亲见张大人问个明白。”
安然冷笑道:“那还真不打巧了,张大人今不在,计大人有什么话等张大人回来了兄弟可帮你带到,只不过现在嘛……”脸一沉,道:“来啊,把计大人捆上,监押起来。”脸上又堆满笑容对计天岳道:“委屈了计大人。”说罢冷哼一声转身行出另一洞口去了。计天岳也不反抗,任由那些兵丁将自己绑了,随后被押带到一处临时搭建的牢笼中。
牢笼中尚有两人,一人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吭不响的,也不知是死是活?另一人一见他进来,“啊”了声惊叫出口,道:“计大人?”计天岳听得声音熟悉,转头一瞧,看得真切,却是风字营的千总风乐。
这一惊是非同小可,失声道:“风大人,你怎么也……?”话一出口却想到自己还不是如此,当下哑然不语。
风乐苦笑道:“前些日里小弟偶然间听闻他们要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便前去寻他们理论。想不到他们明里和我说只是谣言而已,哄得我相信了,便叫我和他们一起去吃酒,暗地里却在酒里动了手脚,把我麻翻在地,等我醒来,就在此处了。”
计天岳惊疑道:“他们?”
风乐嘴一撇道:“计大人毫无心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勾当,其实整件事情除了你我两人之外,他们哪个不是心知肚明?我待在此处已经好些日子了,也就想得明白了,我们只是他们的马前卒而已,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说到此处长叹一声道:“官不是官,匪不是匪,我瞧这大清江山眼看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