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作势欲扶,见那年轻人已然睡熟,又坐了下来,对着两人摇头苦笑道:“这年轻人啊,都说醉了还偏要逞能,这不,倒了!”
计天岳歪着头斜眼盯着他道:“这醉也没什么不好,喝得下睡得香,说明人家没做亏心事,若是象某些人一般,喝不敢喝睡不敢睡的,活得有多累啊,安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然一愣,心知计天岳是在拐着弯骂他,面上却还是笑颜依旧,依次斟满了酒后点头道:“计大人说得极是,就是这个理。”
计天岳笑笑,举碗对安然道:“安大人,看来你也很明白啊,来,咱俩干了。”话毕酒空,干脆得很。
他盯着安然将杯中之物悉数入肚后,笑道:“安大人,计某人倒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请教?”
安然面上闪过一丝异色,但转瞬而逝,边斟酒边道:“计大人客气了,但问无妨。”
计天岳拿起一只空杯在手里把玩着,良久方道:“安大人,此次进洞,拿来了这前明的兵符,你说我们这大清建朝都几百来年了,要着前明的兵符有什么鸟用?怎的?我见安大人似乎对这兵符很感兴趣啊,很值钱?”
那姓罗的小老汉面上甚是鄙夷道:“值个屁钱,那腰牌我也看过,不就一土司妇人的统兵信物罢了,放在如今,也就一废铜烂铁,扔在大街上只怕都没人拣。”
安然随声附和道:“罗大人说得甚是,兄弟我心中也觉得纳闷,你说我堂堂大清王朝雄兵百万,要这前明的兵符有什么用?只不过这都是上头的意思,兄弟我职微官卑,其中的原由那也是不敢过问的。”
“哦?”计天岳瞧着手中的酒杯,淡道:“是么?”
安然瞧了那张大人一眼,嘘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你我都是奉命行事之人,只管依着办就是了,问这许多作甚?”
计天岳一拍酒桌,嘭的一声,将桌上碗碗筷筷拍得乒乒乓乓弹将起来,桌旁诸人皆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个个怔怔望住了他,那张大人却是好睡,如此动静,他竟是浑然不觉,兀自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久不久还蹦出一两句依依呀呀的酒话。
安然一脸茫然,不解问道:“计大人,你这是……?”
计天岳冷冷道:“安大人,你以为我老计好糊弄是吧?不错,我计天岳自小到大,没进过学堂,大字不识几个,就一大老粗,可心里明白着呢,真要想蒙我,还得掂量掂量。”说着双眼瞪着安然,不再发言。
安然一脸笑容僵以面上,愣愣望着计天岳,口中道:“计大人此话都说得我糊涂了,还望明示一二?”
计天岳冷哼一声,道:“你是装糊涂还是假不知?还用得着我明示么?我瞧你心里装的算盘比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打得清楚。”
安然正要答话,只见那张大人停止了哼唱,醉醺醺的站起来道:“诸位大人,看样子也喝得差不多了,本官不胜酒力,这就……散了吧?”言罢歪歪倒倒就往外行。
安然见状赶忙抢上前去,双手扶住,嘴里道:“大人大人,行慢点,卑职送您回去。”
张大人醉眼一瞧,嘿嘿笑道:“甚好甚好!”又转回头对计天岳道:“计计大人,你们喝喝喝好,本官这就就先行告退了。”
计天岳和那小老头恭送他们两人下了楼出了门后,眼瞅着那些亲兵护送着他俩上马行得远了,计天岳心道:“这张大人醒得可真是时候啊,再迟一会,我非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这才返身与那小老头回到雅间里。
那小老头用嘴努了努地上,道:“这两人加起来起码得有五百来斤,我身小力弱,计大人,你一人吃不吃得消?”
计天岳寻了个椅子大马金刀坐了下来,对楼下高声喊道:“伙计,再拿两坛酒来。”小老头不明所以,有些发愣的瞧着他,计天岳拍拍旁边的椅子,道:“罗大人,坐啊!难得出来一趟,就要喝个尽兴,这两人嘛?咱哥俩喝到早上估摸着他们也该醒了。”
小老头笑道:“计大人好酒量啊,要喝到清晨,我可陪不了你。”
计天岳挥手招呼他来坐到近旁,侧头低声道:“罗大人请随意,计某人其实还是有事相求的。”
小老头闻言正色道:“咱哥俩谁跟谁啊,计大人有事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开口,兄弟只要能帮得上的,自当全力。”
计天岳哈哈大笑,一掌拍在小老头肩背之上,道:“爽快,来,喝酒!”
阳有仪再见到计天岳时已是次日的午时,计天岳喝了一宿的酒,一身的酒气,双眼通红,神情略为疲惫。阳有仪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计天岳摇摇头道:“没事,你猜得没错,我把腰牌呈给管带大人的时候,他和安然两个人的样子都极为高兴,自然也就没降我的罪,不过也没提什么劳什子奖赏的事情,应该算是个无功无过吧。”
阳有仪点头笑道:“那样甚好。”
计天岳给他递过一个大大鼓鼓的包袱,阳有仪用手接过,只觉沉甸甸的,不解道:“是什么?”
计天岳答道:“我想,你到州府的话,应该会需要到这些的。里边有一些换洗的衣物,你身材和我差不多,穿着应该无碍。还有两套百夫长的军服,一套护身的战甲,以备不测之时能有个用场。另外还有一张可以自由出入州衙大狱的官谍,昨夜里将罗矮子灌迷糊了骗到手的。”说到这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阳有仪大喜,赞道:“计兄弟,你好快的手段,我估摸着没十天半月你办不下来,料不到一夜时间你都全弄齐了。”
计天岳呵呵笑道:“也刚好赶上昨夜里就我和罗矮子两人斗酒,他乃正五品州府同知,办张监狱的出入官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把他弄趴下了,官凭也就到手了,哈哈!”又想起什么似的伸右手在怀里一阵乱掏,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片来,递给阳有仪道:“兄弟,委屈你了,你现在的身份就是我计家营里的一名百夫长,叫陆元,他前段不是死在洞里怨灵的口中了嘛,这地方交通不便,消息闭塞,何况我们这些人又不得随意外出,所以州府那边还没收到他阵亡的文书,这是他的身份凭证,你用这个身份和那张衙狱官凭,出入监狱是没多大问题了。”
阳有仪接过纸片,放入怀中收好,问道:“我怎么出去?”
计天岳道:“今夜会有一批公文往州里送,前去送文的正好是我计家营的伙计,你和他一起出洞,一般送文的都是两人出行,不会引起怀疑的。”
阳有仪压低声音道:“嘿嘿!不瞒兄弟你,我还有一个伙伴,我也要带着他一块出去。”
计天岳大惊,道:“还有一人?”低头沉吟半刻,咬了咬牙道:“也无妨,我亲自带你们出去。”
阳有仪有些为难道:“兄弟,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件事。”
计天岳笑道:“尽管开口,只要兄弟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阳有仪道:“我家里有个师弟,伤重未愈,腿脚还不大灵便多少,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这次去得匆忙,估计是不能回去言语一声了,从这里到州府,路途遥远,若事情办得顺,十天半月我也就回来了,若是不顺,待上一月两月也说个没准。若兄弟你有时间,尽量去瞧他一眼,告诉他声,免得让他记挂。”当下将家中的地址方位详细告诉了计天岳。
计天岳用心记下了地址,道:“阳兄弟,你尽管放心,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定办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