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嗯嗯嗯嗯……！”
“铛！”地弹开了与他的宝剑相交的蜘蛛利爪，剑士连连后退。
他的身前早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然而幸运的是，铺满地面的尸体全都是蜘蛛的。
然而这些直径将近一米的蜘蛛们无穷无尽地从森林中涌出，让一行人渐渐开始吃不消了。
伤痕累累的刺客奋力地挥舞着蛇腹剑，然而擅长一击必杀的刺客并不适合这种持久战，很快她就被一只蜘蛛的利爪刺穿了侧腹而不得不退到了后方。
弓箭手的箭袋早就已经空空荡荡，现在她正在不顾形象地拿着小猎刀切割着蜘蛛尸体，企图把它们笔直的锋利前肢拿来当做箭的替代品，她全身都沾满了蜘蛛褐色的体液，然而她并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魔法师在四处放火，他用自己手里的硫磺洒向了四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听都没听过的未知语言，他们四周的树木渐渐的燃起了火苗，滚滚的浓烟不断地升腾起来。而法师却不停地流着鼻血，眼中充满了血丝。
“不行，周围的树木都太潮湿了！”学者冲着法师大吼，“即使你点着了火咱们也会因为呼吸困难被憋死在这里！”学者发觉到了从刚才起就没有一丝风吹过来，他立即警告了魔法师。
而魔法师却因为精神力严重不足而没有听到学者的话，他只是重复着洒撒出材料、念咒语、撒出材料、念咒语这个简单循环，而这个循环又加快了他精神力流失的速度……
很快地，浓烟中混入了一丝丝橘色的火苗，看到火焰升起，艰难地意识到自己任务已经完成的魔法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一头栽向了地面。学者慌忙地接住了他，把他拖向靠墙的后方。
“唔啊！”
剑士忽然叫出了声，他手中的剑被一只蜘蛛的利爪弹飞，插在了身后的地面上，而剑士索性抓住刺来的蜘蛛的利爪，用脚狠狠地踹向了那只蜘蛛，一把把它的爪子撕了下来，反手把那只蜘蛛刺了个对穿！
气喘吁吁的剑士架着沾满褐色体液的蜘蛛爪子不断喘着粗气，而滚滚的浓烟把他呛得直咳嗽。
“咳，咳！”
蜘蛛们趁着剑士不住咳嗽的时机疯狂地扑向他，数只利爪眼看就要将他捅成蜂窝时，从后方飞来的一根根断肢准确地吸入它们的身体将它们钉在了地上。
是弓箭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她飞快地射出了刚切下的利爪，然而精度不够的利爪无法一击杀死蜘蛛，蜘蛛的爪子还是够到了剑士，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抓痕。
万幸的是，火焰和浓烟也阻挡了蜘蛛的侵袭，体型较大的蜘蛛都远离了火焰开始向后退去，而体型较小的蜘蛛们涌了上来，他们向着火焰扑去，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来灭火。
一时间噼啪的爆裂声和燃烧尸骸的焦臭袭向众人，而后面还有几只蜘蛛翘起了腹部向着火焰喷出丝线，不幸的是火焰顺着丝线烧了回去，造成了蛛群里不小的骚动，而那几只喷丝的蜘蛛也被自己的同类群起而攻之。
“救命呀！”
“好疼疼！”
“不想死！”
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叫声，那几只蜘蛛被蹂躏成了肉酱被更大的蜘蛛分而食之。
趁此机会剑士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慢地向后退去，远离了火苗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远处的众人中，学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情况？！学者对刚才的蜘蛛的叫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刚才那些蜘蛛在受伤和被刺穿时的叫声和刚才的举止……难不成他们的不单单只是在模仿我们的语言，而是真的理解了吗？！这些长着角的蜘蛛，和我们有着相同的智力吗？！
而眼下更加困扰着他们的，是眼前的大火。
空气已经开始变得稀薄了，而他们五个人里有三个是伤患，还有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科学家。炼金术士的遗物里也没什么正经的东西，他只找到了一些破碎的动物骨头，一些包着兽皮的罐子，还有几个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打着孔的竹节。
“等等……”刺客制止了要把这些东西扔出去的学者，“那几个竹节我知道，那个东西可以在水下制作空气，但是副作用很大，用了会变得晕乎乎的……”
醉氧！学者马上反应了过来，这种情况一般被他们称作“氧气中毒”。毕竟天顶学院海拔非常高，身体孱弱的学者都或多或少地会产生高山反应，所以大部分新生都会偷偷地靠近学院的制氧机，摄入了过多氧气的他们都会变得醉醺醺的倒在走廊附近，或者随地拉肚子或者吐得满地都是。曾经让他很头疼的经历没想到会在今天救他们一命！
而更加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小小的竹节居然和他们在学院中的大型制氧机有相同的作用！现今为止他们还是靠着被密集魔素熔融的水晶所带来的热量驱动大型发电机产电，用电力来电解纯水的方式获得所需的氧气，而民间的小小炼金术士却用着这些微不足道的、随处可见的便宜材料制作出了这种小型制氧机来！
然而现在顾不上感叹，他直接问刺客该如何使用，而已经开始缺氧的刺客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听不太清，弓箭手还在远处警戒，剑士和魔法师干脆翻起了白眼，只剩学者一个人诅咒着自己习惯了缺氧环境的这副身体。
也难怪这群炼金术士被人嫌弃！不能分享的技术那还怎么让人知道啊！学者干脆自暴自弃地把竹节叼在嘴里向里面呼气，竹节理所当然的毫无反应。也难怪，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制做出氧气，那么还没等进到水里里面的药品早就失效了……等等，进到水里？
学者立刻拿过已经不热的发热袋，将呼吸器投入了装满了水的袋子中。
气泡立即汹涌的冒出来！大喜过望的学者一股脑将所有的竹筒扔到了水里，并将伤患们都集中到了袋子附近，希望这些许的氧气能让受缺氧所苦的众人稍微缓和一下症状。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依然处于危机状况这一点丝毫没变。
不知道何时火就会被小型蜘蛛的舍身攻击扑灭，而在火焰被扑灭之前他们就可能死于浓烟和缺氧。
“不合理啊，这完全没有道理啊……”学者望着仍旧在笔直地蹿升的火苗喃喃道。
火都烧的如此旺盛了，却依旧没有一丝风，对面的蛛群也没有一只能看出缺氧状况的蜘蛛。
而魔法师制造的最初的光源——漂浮在众人头顶的光球也没有先前那么明亮了，只剩下那一丝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的微弱光亮。
现在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不知为何烧得越来越旺的灌木了，它们腾起滚滚的浓烟聚集到了一起，被橘黄色的火光染成了晚霞般的颜色。
学者恍然大悟，立即向着弓箭手大吼！
“弓箭手，向着前面的缺口给我笔直的射一箭！”
看着早就崩了刃的小猎刀，再看看手里仅剩的一根蜘蛛爪，弓箭手犹豫了。然而她甩甩头，毅然决然地挽弓搭箭，瞄准了还在观望的蜘蛛群，屏息凝神。
只听“嗡”的一声，箭离弦而出。
那根箭仿佛受到了风的祝福，裹挟着气流的爪子以快得不可思议速度向着蛛群飞去，然而——
仿佛半路遇到了阻力一般，蜘蛛爪的飞行轨迹大大地改变了，最后甚至停在了半空中不断摇摆。
看着自己的箭被挡了下来，弓箭手悄悄地握紧了弓。
“果然如此！”学者大叫道。
从最初的违和感开始，到发展成现在的状况，全都是蜘蛛导演的一场戏。
那些蜘蛛从魔法师开始点火的那一刻开始就拟订好了狩猎计划，一边派小蜘蛛上前控制一行人的活动范围，同时利用它们优秀的操丝技能慢慢地编织了一张盖住了他们的透明的、致密的大网，为了防止一行人起疑心还特意导演了一出“蛛网遇火便很容易烧起来”的闹剧，还用人语向众人传达了信息——
目前的状况便是，他们被完全地罩在一个犹如热气球一般胀起的、极端结实的大网内。而他们能选择的道路，就只有要么等待氧气耗尽，憋死在这个可笑的大气球里；要么拼死一搏，割开这个气球，随后被外面的虫海吞没。当然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在他们割碎这个充满热气的蛛网气球之后，锋利的蛛网就劈头盖脸地落到他们头上把他们切成肉泥……
“无论哪种结局我都不想看到啊……”学者无奈地摇头苦笑。
束手无策便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面对着充满组织性，不怕死，数量又多，而且极端狡猾的敌人，学者又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主要战力，再望向摇摇欲坠的弓箭手。
他双手合十，双膝跪地，说出了本来这辈子都不可能由他说出口的，乞求的话语：
“神啊，救救我吧……”
*
不管他愿不愿意，皮埃尔将军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人民的领袖。不管他愿不愿意，已经失踪了一个月的王子已经是一个抛弃国家独自逃走的小人了，而过去的口碑如今变成了骂名。
城外堆积的魔物尸体已经快要和城墙齐平了，理所当然的，城内士兵的尸体也堆成了堆，它们一同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皮埃尔将军和一个月前相比仿佛老了几十岁，他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疲惫，而他的部下们也已经筋疲力竭，昨天夜里，跟随他多年的副将带着一家老小服毒自禁了；而今天早上，魔物们踏着同类的尸体登上了城墙，守备城墙的部队全军覆没，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回收就被魔物吃干抹净，徒留下身上破烂的装备和一地血迹。
现在城里的有生力量连一个月前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皮埃尔将军虚弱，却坚定地，向新副官下达城墙守备任务——烧毁所有城墙下面的魔物尸体。
“可是，我们的夜间守备用的燃料和民众生活用的燃料就……”
新上任的年轻副官刚说一半，却听到了皮埃尔将军的呼噜声。
他睡着了。
旁边的另一位将领含着泪对副官小声地说：“烧吧，不然晚上再发生白天那种事情我们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正午的阳光照进了昏暗的会议室，打在了这位坐着的将军身上，宛若一座虽由钢铁所筑，却遍布裂痕的雕塑。
而这座雕塑的嘴角，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梦见了什么样的美妙未来呢？魔女不仅暗自雀跃了起来。
*
学者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抛弃了一切羞耻心和知性向神祈祷的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微风。
他慌忙望向四周，可是除了袋里嘶嘶的气体声和伤员们粗重的喘息之外……
是弓箭手，她的双腿像一只微张的圆规一般稳稳地镶嵌在地上，而她手上的弓被拉伸到了极限，不知是何材料的弓身发出了吱吱嘎嘎的惨叫——
而那风，正是从那如满月般的弓上溢出！
握紧弓弦的那只左手，悄然松开。
“风精啊，攘灾除厄！”
伴随着她话语的是，弓弦振动爆发出的雷鸣般的巨响和慑人的狂风！
让人难以想到是弓箭引起的剧烈暴风灵巧地绕过了众人，击中了包覆着他们的大网，他们头上的景色因为蛛网的不断变形而扭曲着，最终不敌暴风的力量而被连根拔起，向着众人头顶的天空不断攀升。
一路不断地上升并撕裂着树木的蛛网在制造了大量的木屑之后终于承受不住烈风的蹂躏四分五裂，变成了普通的白色蛛丝碎块，并如雪般飘下，熄灭了猛烈燃烧着的树木。
弓箭手被狂风吹下的兜帽底下，是一头金黄色的短发，和一对纤细的长耳朵。
居然是个精灵！是只有在传说和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幻想生物！
而这个只会出现在传说和童谣中的生物现在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血，她那没有被短发盖住的耳朵里也流出了鲜血。
很显然，那一次振弓的后坐力并没有放过这只美丽的生物，爆炸的余波震伤了她。
内脏，和大脑受到了极近距离爆炸的重创。
如果换作是普通人，这样的伤势早就死定了，即使不死也会落得个残疾。可是结实的精灵还有支起身体的力气。
她瞪着因为爆炸而震得血红的双眼，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蛛群，可是蛛群丝毫不在意濒死的玩物的威吓，躲在后面的体型最大的蜘蛛从一众稍小的蜘蛛的环绕中走出来，仿佛炫耀般的缓缓抬起了前肢，向着她挥出了利爪。
利爪洞穿了弓箭手的小腿，她发出了一声微小的哀鸣。
而刺出利爪的蜘蛛却十分不解。本应该击毙猎物的利爪却只造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伤害”。
“怎么会让你们如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学者拼命地拉着弓箭手的腋下，满脸都是鼻涕泪水的他用尽吃奶的劲勉强把她挪开了被蜘蛛瞄准的轨道。
“我怎么这么不中用啊啊啊啊啊！战斗不行！魔法也不会！即使明白了这群王八羔子要干嘛也是束手无策！到了最后居然还躲在安全的后方！”他嚎泣着，死命地拉住弓箭手，趁着蜘蛛想要抽出爪子再次瞄准的空档，借着弓箭手血液的润滑难看地把她向后拖。
“王子啊啊！如果你还听得到！快想想办法！再呆在那破墙里魔物也不会自己死掉！”学者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蜘蛛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他！
呼啸而至的利爪停在了学者面前！却见剑士稳稳当当地站在他们身前，双手举剑轻松地格挡下了蜘蛛的突袭，翻手一个剑花斩下了它的前肢！
“很好，休息得很充分！这里没有浓烟，呼吸也通畅！最重要的是，敌方大将亲自到了阵前，当然要亲自会会了！”
这才是男子汉！他哈哈大笑，把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的蜘蛛砍成了两半！
骚动传遍了整个蜘蛛群，本来身形稍小的蜘蛛仿佛失去了枷锁一般迅速地开始蜕皮，从蛛蜕中钻出来的蜘蛛每个都有被斩杀的大蜘蛛那么大，随后它们居然在众人眼前开始了自相残杀！
每有一只蜘蛛死掉，旁边的同类便会围过来三口两口地吃掉尸体，随后继续开始蜕皮，变得更加庞大。
当只剩下一只体型巨大到超过5米高的巨大蜘蛛疯狂地吞咽着另一只仅仅比它稍稍小一圈的蜘蛛时，时间仅仅经过了短短的十数分钟。
剑士手足无措的看着蜘蛛疯狂吞食着同类的巨大背影，仅仅一分钟之内，那只蜘蛛便把同类吃了个精光，随后就地开始蜕皮。
那个巨大的皮茧裂开的瞬间，满溢的杀气从茧中溢出……
可是茧中空空如也。
当察觉到有东西靠近自己时，已经太晚了。
“嘎哈啊！”
剑士被一个不可见的东西打得飞了起来，撞裂了后面的水晶墙壁，他拼命地抬起上半身想要看到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却被飞来的某物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如箭一般射出的蜘蛛的长爪贯穿了剑士的腹部，那蜘蛛前肢整个嵌入了水晶墙壁，只留下短短一小截透出了剑士早已瘫软的身体。
“什么啊这是……这是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学者看着伫立在那里的身影歇斯底里了起来。
在那里的是，一个人形的怪物。
有着精致的，仿佛玩偶般精致的面庞，有着曼妙曲线的上半身——
然而下半身，却是蜘蛛。
她——它，微微地睁开了有着八个瞳孔的眼睛。
仿佛满溢着憎恶和诅咒的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
她，在水晶中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有一滴鲜血突破了禁锢着她的水晶棺椁。
她掬起那一滴血液。
“感谢你，不知名的陌生人啊。感谢你让我永恒冻结的时间重新开始流转。”
她将血液送往唇边，轻轻饮下。
“你赐予了我自由，相对的我会给予你祝福。”
“活下去吧，活下去吧，直到寻得你自己的归宿……”
*
“快住手……住手啊！它已经死了！”
剑士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滩不成样子的尸体。这具尸体已经被剁得如烂泥一般，甚至看不出原貌。
这到底是谁的尸体？他慌忙地回过头清点人数……
“法师在、刺客在、学者在、弓手在……”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性气定神闲的站在他的同伴中间。
……那是谁？
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而且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么最后的人也终于到齐了，我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是【晶棺公主】，是这片水晶之山的主人，也是被你们称为【黄昏魔女】的那个女人的同类。”
剑士沉默半晌无语。
他缓缓地举起已经破烂不堪的剑，用折断的、沾满着碎肉的剑锋指向【晶棺公主】。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奉法兰西帝国王子之命前去救助他的子民。”
剑士的剑缓缓的放下，又举了起来。
“那，王子在哪里？”
【晶棺公主】的嘴角微微翘起，略带戏谑的看着剑士。
“我会实现愿望，相对的要支付报酬。王子要拯救他的人民，那么相对的他永远不会看到他的人民被拯救，这就是代价。”
她用宛如歌唱般的嗓音继续娓娓道来，而她胸前铠甲上镶嵌的水晶微微鸣响出声。
“可是你不同，不知名的剑士啊。你的血管中流淌着的意志帮助我脱离了自己的棺椁，所以我赠予你歼灭强敌的力量。可是这力量终究还是等价交换所带来的副产物。”
“你的力量，只能持续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就会■■■，你会■■■——”
剑士摇摇头，想拼命驱赶袭上来的睡意，虽然觉得她的话很重要一定要听，可是严重的耳鸣伴随着眩晕让他无法稳定的站立……当他的意识回复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谁的一个身影拼命地拍着他的脸，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并不感觉到疼。最终，他终于敌不过睡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喂！别睡过去，会死的！”学者拼命地拍着剑士的脸大叫着。
“这又不是在雪山遇难，只不过是太累了吧”刺客紧了紧自己伤口上的绷带，坐在一边看着鼾声渐起的剑士无奈地摇着头。
他们亲眼目睹了被人形蜘蛛射出的爪子刺穿的剑士挣扎着拔除了把自己钉在墙上的爪子，随后抄起剑疯了一般砍向了它，然而奇怪的是蜘蛛女再也无法对剑士造成伤害了，不管是锋利的蛛丝还是能够轻易射穿人体的爪箭都被剑士稳稳的拨开，随后怒涛般的反击。即使不慎被击中，剑士依然能够自由的行动，并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黏土一样扭曲愈合了起来。
“这简直就像是恶魔一样啊……何等不讲理的力量……”
那是最原始的暴力，却依旧震撼人心。
学者望着自称能够赐予这种力量的女人，陷入了迷茫。
他们真的应该求助于这个女人吗？
据她所言，她是奉王子之命来拯救法兰西人民。可是拯救了法兰西之后，失去了枷锁的晶棺公主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黄昏魔女呢？
此时，深夜早已过去，在微亮的余烬之中，众人迎接了激战之后的，历经绝望的，失去了最重要之物的，充满希望的第一个黎明。
他们终于要返程了。
*
皮埃尔将军亲自登上了城墙，开始了本日的第一次巡视。
他漠然地看着墙外张牙舞爪的魔物们，向着远方望去。
他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望着吞吃着同类尸体，并疯狂地繁殖着的魔物们，他咬紧了牙关。
即使今天把所有冲过来的魔物都杀掉，第二天也会生出更多的魔物，刚出生的魔物又以同类的尸体为食飞快地成长，随后便向城里的众人伸出獠牙。
城里有饥民尝试着吃了魔物的肉，很令人惊讶的是肉居然很美味。可魔物毕竟是魔物，谁也不知道吃了之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个城市完全地与世隔绝了。
皮埃尔将军望着远方的森林出神，突然觉得眼角飘过了一摸漆黑。
冷汗遍布了他的全身，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强烈的情感。
像是他幼时不慎跌入湍急的河流，几经挣扎筋疲力竭，最终从溪流尽头的瀑布跌落时，突然涌上心头的那个情感。
是对死亡的，恐惧。
是对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待人宰割的，恐惧。
面对着那仿佛是绝望的化身的那一抹黑，和那宛如幽灵一般，闪着耀眼的银色的长发。
此刻，皮埃尔将军选择忘记刚刚看到的，肉眼可见的绝望。
他转身离开了。
他忘记了刚刚看到的一切。
他自己的大脑拒绝接受刚刚看到的一切，于是便把它忘了。
而坐在远处同样望着他的她，满足地用羽毛笔在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皮质小本子上又添了一笔。
“这就是，第十次见面了，小皮埃尔。”
她嘻嘻地笑着。
“汝究竟还能无视妾身多久呢？”
“意识到妾身出现在汝面前的时候，汝会有多绝望呢？”
嗤笑着，魔女将拇指和食指握城C形，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望过去，巨大的城市宛如夹在她指间的一块巨大的，美味的点心。
“真是绝（美）望（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