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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配

村庄在阵法的作用下渐渐隐去,就在它将要完全消失于视野中时,顾叶诺忽然站起身来,向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叶晚问道:“二哥,我们好久没有比过速度了吧?”

是的,速度。既然已经决定成为顾家的一员,为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奶奶讨回公道,那么即便是山河破碎,草木疮痍,流血漂橹又如何?这世道,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不要说是他们是颠覆一个王朝的统治。

叶晚点点头,说道:“是啊,好久没比过了。还记得我们都在竹林的时候,我们两个可是一天一小比,三天一大比的啊。”

“一恍惚,四年过去,我们都被母亲给赶出来了。”顾叶诺笑道,“现在,我们再比比如何?”

“求之不得!”叶晚回答。

当叶晚说完“求之不得”后,他们两个的气质陡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叶晚如同一支即将被射出的箭,箭尖凌利,一往无前。前方是山,我穿!前方是河,我跃!前方无路,我也要踏出一条路来!

顾叶诺却像完全消失了似的,在叶晚的感知中,他就像一片随风而动的叶子,风动,我借风动,风不动,我助风动!

没有提示,没有约定,他们却在同一瞬间一同动身。

眨眼间,他们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这时,树下被他们惊起的落叶才开始缓缓飘起,落下。

半响后,落叶完全落下,树下的地面上却赫然出现一个“回”字。

“沙沙……沙沙……”,有风吹过,树叶轻摇,一片树叶不甘寂寞地脱离了树枝,在风中摇摇晃晃,最终却落到了“回”字之上。

这个字,是对叶萱儿的留言,不仅告诉她他和叶晚已经先行离去,也是告诉她她需要自己回去。尽管是在她刚刚溅了满身鲜血,受惊不小需要安慰的时候。

他说过,能不能一直跟着我要看你自己。而现在,就是她跟不了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换好衣裙的叶萱儿吸吸鼻子,努力地忍住眼眶中的泪花,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你答应会给我两年的时间让我追上你,相信我,两年,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

明阳城,一处院落的屋顶,叶昭和宁秋并肩坐在上面,饶有兴趣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场闹剧,至少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场闹剧。

这处院落是泽孤院,明阳城中明阳王顾红枫兴建的泽孤院。一般来说,没有人会不开眼的在这里闹事,可是今天,偏偏有人就这么做了。

莫涟漪,那个在陌路拍卖台上安静恬淡,飘逸若仙的女子;那个在莫家庭院陪了莫琴导师整整一夜的女子;那个外表外表柔柔弱弱却实力一流的女子。

紫梁厄日明阳城,明阳城里莫家兴。

莫家有女莫涟漪,涟漪轻动百花惊。

莫说财权惊涟漪,涟漪心中无涟漪。

莫说才情动涟漪,涟漪心中有涟漪。

这是明阳城中的人们对莫家女儿莫涟漪的评价,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却很好的表现出了莫涟漪在明阳城人们心中的地位。

这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子,不仅灵动若仙,姿容惊艳,同时才情,实力亦是让人心服。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女子,此时却正满面怒容的站在一群孩子面前。

原因却只是为了一颗珠子,一颗在叶昭看来普普通通的珠子。

“快说,到底是你们谁偷了涟漪姐姐的安神珠?”跟在莫涟漪身边的一个黄衣少女指着眼前的一群孩子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颗珠子对涟漪姐姐有多重要,它可是涟漪姐姐的母亲林惜阿姨送给她的。这么些年涟漪姐姐一直带在身上,从来没有取下。”

“可是你们,你们居然在涟漪姐姐给你们送东西的时候把它偷了!怪不得你们的爹娘不要你们,像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活该没人要,没人疼!”

“本姑娘告诉你们,谁偷了涟漪姐姐的珠子,最好乖乖的给我交出来,然后跪在涟漪姐姐面前向她道歉。这样,或许我们还能原谅你们这次过错。但是,若是让我们搜到是谁偷了珠子,那么,本姑娘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看着眼前一群禁若寒蝉的孩子,莫涟漪的脸上不经意地划过一些歉意。

那颗珠子其实只是一颗普通的,没有任何价值的珠子。莫涟柒之所以会认为那颗珠子对自己异常重要,全是因为爷爷和自己的刻意安排,甚至今天她们来到这里都是一场精心的安排。

珠子不重要,偷珠子的人不重要,甚至到底有没有人偷珠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珠子不见了,就在这里不见了。而她们,认为是这里的孩子偷了自己的珠子,并且,这颗珠子对自己异常重要。

这是莫家对明阳王的一次试探,是两个大家族之间的一次交锋,而他们,只是不幸的被牵扯了进来。

可是如果他们不会不幸,那么不幸的就有可能是我们——莫家。为了莫家能够更好的生存,我也只有对不住你们了。弱肉强食,你们不要怪我。

歉意一晃而过,莫涟漪愤怒并带着点悲意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既然你们都不承认偷了我的安神珠,那么,就不要怪我不给不客气了!”

“小柒,交给你了,一定要帮姐姐把安神珠找回来。”莫涟漪转身对莫涟柒说道。

莫涟柒虽然和莫涟漪一样也占了个“涟”字,但她并不是莫家直系成员。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她父亲莫愈为莫家立了功,爷爷一高兴,就去参加了她的百日宴。宴上,莫愈请爷爷赐名,爷爷不好拒绝,就把“涟”赐给了莫涟柒。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自觉,多年来凭着这个字在外面耀武扬威,横行霸道。莫家也看在她被爷爷赐名的份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需要在莫家找一个有点地位,但地位又不能太高,还要嚣张,霸道,不懂形式的人来做这个出头鸟。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想到了莫涟柒。

莫家家主赐名,地位不可谓不高,非直系血脉,自然舍之无痛。嚣张,跋扈,没眼力在莫家几乎成了莫涟柒的代名词。莫涟柒自然再适合不过。

毕竟,在明阳城明阳王的地方闹事,不付出点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啊!疼,你凭什么打我们?都说了不是我们偷的!”

“别打了,真的不是我偷的……”

“呜呜呜……疼……”

……

院子里哭闹一片,屋顶上却越来越沉寂。

叶昭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摇动的骨扇也一点一点地趋于静止,就连手臂上的青筋也一点一点地凸起。

任谁都能看出他十分愤怒,但却不知为何他却仍是稳稳的坐于屋顶之上,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你既然为他们感到不公,那为什么不下去阻止?”宁秋疑惑的问道,“我想凭你的实力,就算是莫涟漪也会忌惮一二吧?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也可以……”

“他们不配!”叶昭说道,声音低沉,严肃而认真,其中还夹杂着不为人所察觉的悲痛。

“不配?为什么?”宁秋问道,“难道你也看不起他们的出身,认为他们是一群没人要的孩子,所以他们活该遭受这样的侮辱,应当成为莫家寻找生存之路的踏脚石?”

叶昭缓缓的闭上眼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宁秋的质问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如在问“你愿意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么?”一般可笑。

看不起他们的出身?那你可知我的出身比他们更不堪?认为他们是一群没人要的孩子?那你可知道我也同样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是的,我们也有不同,可是我们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爹娘虽然舍弃了他们,他们还能够幸运的被明阳王收留,拥有一个安身之所,能吃上一顿饱饭。

至于侮辱?没错,栽脏陷害这是侮辱,随意欺凌这是侮辱,把他们当做垫脚石这也是侮辱,只是,这些侮辱又算得了什么呢?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不用担心他们是否能够活着。

可是,你可知道,活着,就已经是那时的我最大的奢望?你可知道,为了活着,我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为了一口饭,我可以与一条与我齐高的狼狗撕咬;为了冬天里一丝温暖,我可以与别人家的牛羊同宿一地。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有一些纨绔子弟不肯放过我……

你可知道,当年,我被若姨捡回去的时候,就还剩一口气吊着,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到处都是伤痕,就连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处。

是小老大,用他那还很稚嫩的声音换回我的意识,用他那幼小的双手一点一滴地药汁灌入我的口中。那年,我八岁,小老大四岁。

捡我回去的是若姨,可救我的却是小老大。所以,自从我睁开眼睛的那天,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将不再属于自己。

……

我说他们不配,他们是真的不配!

他们很幸运的生活在明阳王的庇护下,甚至过着比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更舒适的生活。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不用担心生死安危,至少在明阳王决定行动之前什么都不用担心。

就算明阳城第一家族莫家来此闹事,想必也是抱着付出代价的准备,并且还不敢太过。

可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连丝毫反抗都没有!要知道,他们可是足有数百人!尽管有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可十多岁的少年同样不少,他们如果连合起来,怎么会任由那个丫头为非作歹?更不用说,莫涟漪还有不小的顾忌,不敢在这里闹的太大。

所以,他们不配,一点都不配,挨打受辱也是他们自找的!

“原来是你!是你偷了涟漪姐姐的珠子!”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叶昭的对他们配不配的思考,也打断了对他自己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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