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大家安静！”艾尔特伦咆哮着，声音激荡在整个井道，盖过了众人激烈的讨论，震耳欲聋，“我还没讲完话！”
埃泽尔一脸戏谑的笑，站在众人之间，什么也不说的看着艾尔特伦，引得他恼怒不已。
“我们的先锋部队已经说服了奢费劳斯，现在我们可以派出更多的军队了！”说完，人群中又响起一阵骚乱，艾尔特伦一脸无奈地捂住耳朵，更大声地喊叫着，“甚至！我们可以把地下联盟迁移到地面！发展起来！”
“那还叫地下联盟吗？”埃泽尔嗤之以鼻，嘲讽道，“都已经与叛军同流合污了……”
“警告你！不要惹是生非！”艾尔特伦喊叫道，人群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是一次千古难逢的机会！”
“这意味着危险！牺牲！苦难！瓦解！”埃泽尔回吼道，“而且地下联盟这个政权也许会在奢费劳斯的统治下摧毁，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容许另一个政权来干涉统治！”
“埃泽尔，我知道你是为了地下联盟，”艾尔特伦没有力气再喊了，而是沉下气来说话，“但到了地面，至少我们能有吃有穿，能睡在床铺上。并且，只要政权不发展到危害统治的地步，是有很大发展机会的。”
说完，人群中又响起一片赞同声。
“先锋部队有线人下来过么？我们不过是打听出来的，谁能肯定这不是一场阴谋？”埃泽尔义正言辞的说道。
人群中又响起一片赞同，不过相比之下，小了许多。
“够了，埃泽尔，我不想因为这事而发生矛盾，”艾尔特伦压住了语气中的愤怒，说道，“现在我们有这么多人了，如果两个领袖之间发生分歧，影响会更大。”
埃泽尔默不作声，但艾尔特伦注意到他的眼中包含了许多情绪，愤怒、伤心、担忧、惶恐。艾尔特伦走上前去，从墙上取下一个火把，来到他身边对视着。过了一分钟，或者是几个世纪，艾尔特伦步若流星的走开，火光在黑暗中划下一道飘着火星的血色红线。
“集合日会议结束，大家解散。”
离开的时候，艾尔特伦又扭头看了一眼埃泽尔。没了火把和人群，他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孤独。这个时候，他也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艾尔特伦。
“别忘了如今的异魔强大成了什么样。”声音穿透暗影，刺进了艾尔特伦的心。埃泽尔没有给他留任何说话的时间，便独自走远，消失在了黑暗中。
艾尔特伦举着摇晃的火把，流下泪来，他又记起了第一次和埃泽尔见面的时候，那时是埃泽尔救了他，并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勇敢的男人，也是埃泽尔几个月来辛辛苦苦搜罗人手，拯救他们于黑暗之中，其实埃泽尔才是真正的领袖。但终究还是艾尔特伦被推选为领导者，自这件事以后，埃泽尔就开始变化，起先不大，后来越来越怪。是因为我抢了他的领导权？是因为他认为我一直在做错事？艾尔特伦始终想不明白。
“你始终坚持我们迁移陆地是错的，但紧紧是为了安全？我们有战斗能力，我们可以保留人口重新逃亡。这次奢费劳斯声称会亲自会面，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暗中先控制奢费劳斯，也不是很好吗？”艾尔特伦冲着阴影中喊去，声音非常大。但艾尔特伦知道，埃泽尔是听不到的，就算听见，也不一定会理他。但他还是说了，自言自语，他的心思也是为了地下联盟。
为了地下联盟，他心想，举着火把离开了，也为了帝国重新崛起。
……
火把的昏光在墙壁上摇曳着，把它染成了红色。埃泽尔无力地趴在近几天找到的破桌子上，文页书稿杂乱的吞没了他。此时他什么精力也没有，只是很失望，还有恐惧，而后者更深一些，并且在不断滋生着。他因为艾尔特伦的举动而感到惶恐。——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靠得住的官方消息，就莽撞并毫不保留的把地下联盟全员带回地面，若消息是错的，或者奢费劳斯暗有阴谋，地下联盟就会从此彻底覆灭，会成为一次百人大屠杀。然而艾尔特伦固执己见，仅仅为了联盟成员的安适一些的生活，就将安全抛之脑后，这无疑是一个昏君才会做的举动。
他在把一年来的心血去给这次会面做赌注。
桌面粗糙，却磨不破埃泽尔那结满了干硬伤疤的脸，反而是他的内心正处在猛烈地撞击中。他抬起头来，端详着那粗糙的墙壁，端详着那滴着水的天花板，和身后那订满了钉子的烂木门——这些都是兄弟们亲手加工出来的，为他流血流汗建出来的小“办公室”。今天这个不详之日，将决定整个地下联盟的命运，就算能安全到达地面，支援叛军，面对强大的异魔，也是小巫见大巫了。埃泽尔内心十分不安，他的劝说没有作用，眼下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又叹了口气，费力的从桌子上爬起，想要整理整理桌面——尽管他没有整理的兴致。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炸裂了埃泽尔的耳朵，他急忙站起，意识到这是火枪的声音，困意瞬间灰飞烟灭。他疯了一样狂奔而去，夺门而出，碰翻了一桌资料，但他无暇及此，他知道，出大事了！
枪鸣再次响起，颤栗了整个世界。埃泽尔沿着声音奔去，终于，又响了两声，他来到了事发地点。
他小心的躲在墙角，探头望去，之间前方的空地上的天花板露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一架梯子横放于前，五十多个人正混乱的逃跑，当然也有留下来的。地面血流成河，几架尸体形状扭曲的倒在地上，火枪声还在响起。一片骚乱。
埃泽尔不用想也知道，这场惨案的凶手，就是叛军。
他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面，想要阻止，但他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暗中隐藏。这时一个叛军大笑着走了下来，几个地下联盟的兄弟仓皇而逃。那叛军侮辱性的从地上举起一个尸体，朝着那尸体吐了口吐沫。
埃泽尔轻轻合上了眼，他一生也不会忘记这尸体的模样。
艾尔特伦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