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华居新来了个丫头,是尚婆婆屋里的小苕。
今日风华居很不同寻常,三个丫头如是想到。
巫朝频频望向外面,又不出去,只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小叶,你看我现在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衣裳有没有歪?头发有没有乱?”当巫朝不知第几次抓着木叶问这些问题时,木叶抿着唇看他,摇着头不知第几次的回答,“没有,小朝公子很正常。”
巫朝听了松口气,然后继续来来回回的走。
木叶装作没看到这极似盼望丈夫归来的小妻子模样的巫朝,趁他不注意时走的远远的。
是有谁要来吗?朝公子这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她都能感受到了,可是小朝公子也太啰嗦了,同样的问题问了一上午。
新来的小苕是个文静的丫头,今年刚过十八,尚婆婆让她来风华居,还嘱咐过她照顾着叫小叶的丫头。
小苕偷偷打量着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小丫头,觉得她有趣极了。明明被拉着问来问去,却丝毫不曾表现出耐烦过,小脸总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问题也是一本正经,都未曾见过她笑过。
这时,风华居门口进来一人,巫朝先是停顿了下,然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直接穿过前厅去了大少爷那。
木叶眨着眼睛看着小朝公子明明很开心,却偏偏摆着脸色往里走。又转头去看进来的人,一身简便的墨衣打扮,眉目锐利,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戟少爷。”小苕在唐云山庄待了有五年多,自是认得这位。
“戟少爷。”木叶也跟着喊人。
巫戟只是扫了木叶一眼,便步入后屋。
小朝又闹脾气了,见着他也不过来。巫戟想着喜欢闹别扭的弟弟眸光也柔和了许多。
“刚刚那是朝公子的哥哥,我们唤他戟公子便好。”小苕给木叶解释,“戟公子不喜欢有人跟朝公子亲近,小叶到时记住,不管朝公子拉着你说些什么,都要保持距离才行。”
“嗯,我记住了。”
“戟公子虽对朝公子霸道了些,但我们只管守好本分事便成,戟公子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木叶点头应着。
自巫戟回来后,巫朝便整日都跟在他身边,也不再嚷嚷着闲闷了。
午后的阳光灿烂明媚,晒得人懒洋洋的。
风华居一处荷花池边上的六角亭里,巫戟巫朝两兄弟正陪着唐云临下棋,其实是巫戟和唐云临在对弈,巫朝坐在巫戟边上观战,时不时嚷几句,却没有动手去碰棋。
周围景致秀丽,各种树木花草随风摇曳。此时已是秋季,所以绿意中还点缀着黄红两色,甚是漂亮。
木叶本来是站在亭外不远处候着的,无意中瞥见荷花池里居然有几条红鲤和墨鲤,目光便被吸引过去了,见那几条鲤鱼儿游得欢快又条条肥大喜人得紧,木叶情不自禁的移步过去,在池边的石板上蹲下身去瞧游到池岸边的鲤鱼。
池水清幽碧绿,颜色鲜艳的红色锦鲤与浓黑如墨
的黑色锦鲤在水中嬉戏游玩,周围还有未枯竭的荷叶,朵朵泛绿,一片悠然。
这边的荷花池池水离边岸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木叶即使很想伸手去摸摸游到眼前的鱼儿,只可惜够不着,只能满眼好奇的盯着那五条锦鲤在荷叶丛里钻来钻去。
她好久没有见过这般珍贵的锦鲤了,还记得上一次见已经是三年前。
“小叶,你在做什么?”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惊走了聚成一堆的鱼儿。
木叶瞧见鱼儿四散游开,有些懊恼,不过还是站起来面对来人。“朝公子,我在看鱼。”
“鱼?”巫朝也看到了那几条游向荷叶深处的鲤鱼,突然明白刚刚自己把木叶观赏的鱼儿给吓跑了。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个,我刚刚没注意到。小叶要看鱼的话,可以弄些鱼料喂鱼,届时便有很多鱼儿过来了。”
木叶轻轻的摇头,“不了。”看了下六角亭里的情况,大少爷和戟公子还在下着棋。
“啧!他们下棋太磨叽了,我看不下去就不看了。”巫朝见木叶看向六角亭,便啧了一声。
“小叶,你吃过那种鱼吗?”瞧见一条红鲤游了过来,巫朝手一指问木叶。
“没有,这鱼儿不能吃的。”
“是不能吃。”巫戟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得幸灾乐祸。“有次二小姐说想尝尝这种鱼儿是何滋味,便叫人去捞了两条到膳房煮,被大少爷知道了然后二小姐被数落了一顿。不过最后二小姐还是吃到了那鱼,一条红烧一条清蒸,当时我也在,见大少爷不动筷,我也没敢动筷,就只有二小姐一个人去尝那两条鱼。”
木叶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憋着笑,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猜结果怎样?二小姐就夹了一口鱼肉,刚嚼了几下还没吞进去就吐出来了。她说很苦很涩很腥很难吃,自那以后见到其他能吃的鱼都不再感兴趣了。哈哈哈哈哈~二小姐还跟我打赌来着,说绝对能吃完那两条鱼,结果一口都没吃进去。”说到最后,巫朝自己笑得惊天动地的,把六角亭里的两人也惊动了。
巫戟深幽的眼眸泛着寒光,望着外头笑得欢畅的弟弟。
拾起一枚棋子把对方的路堵住,唐云临云淡风轻的笑道:“戟,有时候要变更策略才能走出重围,而不是固城己见永远都在原地打转。”
不管唐云临说的是棋还是旁的,言外之意巫戟是听明白了。微叹口气:“小朝变得更鲜活了,却也离我越来越远。”
“在合适的时候你可以直接点。”唐云临也望向巫朝,看着他和木叶聊得无忧无虑的。
巫戟不语,他何尝不想?只是怕惹急了弟弟,结局凄惨。
一阵清风徐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听着巫朝讲话的木叶偏头望去,荷花池对面的小山坡上,桂花开了,黄的橙的挂满枝桠。
是夜,幽蓝的夜空繁星点点,弯月遥挂天际。
两个小厮合力把浴桶抬出屋外,翠芝把大少爷刚沐浴完换下的衣服送去专门洗衣物的院子,小苕和木叶准备膳食。
“小叶,我去叫大少爷他们来用膳,你先去吃饭吧。”小苕说着往里走,木叶没意见便出了风华居。没走几步,就瞧见一个陌生的丫头低着脑袋与她擦肩而过,木叶转头看去,见那人脚步匆匆的径直朝鸣绿居的方向而去。直到那人身影隐入黑暗,木叶才回头走出东如园。
用过晚膳,唐云临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和巫家兄弟坐到偏厅说着话。
“小苕,小叶怎么还没回来?”翠芝把残羹剩饭撤下去后回来,仍是未见木叶,便去问站在偏厅外的小苕。
小苕蹙眉,“小叶没在膳房?她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遇着什么事了?”她还以为小叶还在膳房,可小叶不在膳房又没有回来是去哪里了?
“膳房的人说小叶用完饭就离开了,可你看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怎么办?我们要去找她吗?”小苕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小叶不是会不告而离去做其他事的人,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叶怎么了?”外头的动静偏厅里的三人都听见了,这才发现那个小丫头从他们用膳到现在都没看到。三人相视一眼,巫朝走出来问外头的二人。
小苕和翠芝见巫朝出来了忙行礼:“朝公子。”
翠芝语气担忧道:“朝公子,小叶不知去哪儿了,膳房的人说小叶她用完饭就离开了,可现在我们都没看到她。”
“她用膳前可有说什么?”巫朝不相信那个老实的小丫头会好端端的不见人影。
“没有。”小苕摇头。
“你们去附近找找。”巫朝挥手进了偏厅。
偏厅里,唐云临抬眼看进来的巫朝:“你觉得可有问题?”
“小叶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一定是别的事耽搁了。”巫朝虽这样说,但心里也没底。小叶,你和那些人不一样的,你别让我失望……
巫戟看着弟弟,没有说话。
“那就给她一次机会,是真是虚自会露出本来面目。”唐云临如此说道,并未表明是否相信木叶。“无一,你去寻小叶回来。”
“是,少爷。”屋顶一道黑影闪出风华居。
在靠近东如园的一处假山后,木叶正紧闭双眼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后脑的位置还有血流出来,与黑色的头发黏在一起。翠芝和小苕在东如园里找着她,还没有出去找,只有无一在东如园绕了一圈便出了东如园。
风华居里,翠芝与小苕都回来了,偌大的唐云山庄她们两个人怎么去找小叶?所以就在东如园里和周围寻了一圈就没有结果。
巫朝打发她们两人回去休息,像是没有受影响般与唐云临和巫戟谈笑着,只是唐临云和巫戟都知道他心思已远。
当偏厅里的三人见无一抱着昏迷不醒的木叶回来时,都一齐望去。巫朝直接站了起来,急声问道:“小叶怎么了?”
“朝公子,她被人敲到后脑昏死过去了,无一是在东如园外的假山后瞧见她躺在那的。”无一抱着怀里轻若无物小丫头,心里怪异极了。
在场的四人知晓事情没那么简单,唐云临示意无一把木叶送回她房间,顺便处理一下伤口。他已经闻到血的味道了,知道她是见血了。
“飞流,去查。”
“是。”
巫朝见少爷让人去调查此事了,心里便轻松了起来。小叶没有背叛他们,小叶是清白的。
“少爷,该让云寅他们回来吗?”唐云山庄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不怀好意的人趁机偷摸进来,无非不是为了那东西。尤其是今年,有些人按耐不住开始亲自动手,云寅他们这些暗卫全都被少爷叫去奉越,唐云山庄只靠他们几个是保不住的。
“不用,那东西除了我无人知其在哪,就让那些人去自寻死路罢。”不过,唐云山庄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来了就要付出代价,能不能离开唐云山庄就看个中本事了。
巫戟听着少爷和弟弟说话不语,眼睛却一直盯着弟弟。
“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实在受不住巫戟近乎灼人的目光,巫朝只好看向巫戟问道。
“无事。”巫戟清淡的落下两字,目光仍未离开巫朝。
听他说没事巫朝也就不再在意了,开始毫无压力的跟唐云临说话。
唐云临暗自摇头,戟的追弟之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