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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207章:帝后心境

西南捷报传来,老皇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来自西南的上书,心里喜忧参半。他还是低估了公玉浅羽的能力,作为猛虎之将的后人,她还是颇有她父亲的大将风范。

左不过,近日来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似乎那些埋藏深处的秘辛突然被人无情翻起,血淋淋的显露在世人面前。然而,他最为担忧的,还是来自一个人在知道真相之后内心深处的仇恨。

所以,帝王总是斩草除根,以期永绝后患。

蓝总管亲自给他端了一杯安神茶,又习惯性的替老皇帝按压额角舒缓疲劳。

“二皇子那边如何了?”老皇帝闭眼享受了一会,最近越发不中用了,才看了这么一会,便有些吃不消了。

“下面消息说到了祁禾城的荘凉山,后边的消息如今还没有传上来!”蓝总管毕竟是在老皇帝身边浸润多年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传递事实,却不会加以评论与揣度。

“这里一道懿旨,若二皇子能顺利进入京郊,你便派人去派发旨意。”

蓝总管恭恭敬敬的接过懿旨,看来皇帝还是十分疼爱自己这个二儿子的,就是不知道二皇子又没有这个耐心等下去。

御书房里一时复又宁静,老皇帝批阅着奏折,不知不觉,一滴猩红的血液滴落在明黄的折子上。蓝总管看的心惊胆战,立马递了手帕过去。

“皇上,可需要传唤太医过来?”

老皇帝接过手帕,仰着头,却越发觉得头昏目眩。眼前层层重影,看这宫殿里到处都是彩色的模糊剪影,就好似那些死去之人的冤魂在他的眼前一圈又一圈的徘徊。

“替朕把药拿来,太医尚且不用!”他勉力支撑着,然而力不从心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

蓝总管急匆匆拿了药,伺候他服下。

“陛下,今日劳累了许久,不若把这些留下,交予五皇子、八皇子一并批阅如何?”

他还想多看一些,身体却有些吃不消,只能勉强答应。

“陛下,今晚留宿何处,奴才这就去安排。”蓝总管躬着身,细致的搀扶着他的手臂,不至于过分明显,也不会让皇帝失了倚靠太过劳累而身形不稳,被旁人看出破绽。

“去皇后那里吧!”想到皇后,他便有些头疼,他已经尽已所能,给了她这六宫之主的地位。然而,她却还是不知足。

“董贵妃的亲眷们,活下来的,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安置好,改名易姓,免得皇后斩草除根。此事务必押着,决不能让董贵妃知道!”一想到董顺那清冷自安的性子,到底是自己把她独占到了后宫这纷争之地,因而心里越发疼惜。

皇后,还是从前的皇后,那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劲,还是一点也没变!她害死帛淑还不够,害死朕的亲生骨肉还不够,如今,连他难得的那份清净安逸都要毁的一干二净才甘心。

这种坐在顶峰争来斗去的日子,都斗了三十余年了,你,还不够?

然而才刚推了门,便见一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等风韵,不是皇后又是何人。

朕都老了,她却还是雅姿绝色风韵犹存,依旧从前那般美丽容颜,脸上除了与日俱增的贵气,岁月似乎遗漏了她,即使年过三十将近四十,还是有着十八少女的风韵。

“陛下,臣妾可算等到你了。”

那一声欢喜的呼唤,带着绵长的思念与期盼,凭谁看了,心里都会舒服。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欢悦神情,他不好煞了她的风趣,便柔和了一下神色,牵起了她的手。

“你们这些无知蠢才,皇后来了也不向朕通传,自己领二十板子!”他虽是蕴怒,脸上欣喜神情却不假。

皇后回握着皇帝的手,目光痴恋的看着他的侧脸,刻意向他靠近了几步,两人肩并着肩,看起来十分亲昵。

“且与这些奴才无关,皇上便不要责怪旁人了,都是臣妾心甘情愿的。皇上可记得,从前你我也是这般并肩而行,如今这感觉就像是昨天一般,皇上还是那般丰神俊朗的模样,把臣妾护在怀里,便是臣妾的天臣妾地,再没有比这更好地方!”

皇上难得见皇后这般女儿之态,思绪也有些远了。是啊,从前的日子依旧历历在目,只不过人心变了,便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

突然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见帝后这般琴瑟和鸣的模样,欲言又止,呆立在原地,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事直说,无妨!”

见皇后娘娘发话,皇上也点头表示应允,那人想了一会,还是选择直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椒艳宫的春素夫人悬梁自尽了!”那人说完以后,一直低着头,强忍心中的恐惧,不敢看帝后颜色。

某一个瞬间,老皇帝的身体变得颤颤巍巍,若不是因为皇后搀扶着,他都要力不从心的瘫倒在地。

这么多年了,你终究选择去了。

皇后扶着皇帝的手一僵,敏感的直觉告诉她,皇上跟这春素夫人,必然有着一段道不明的情愫。只不过这么些年,他用最为冷落的方法,把那个人留了下来,瞒过万千,也瞒过了她。

这后宫佳丽三千,他却不曾独宠一人,自始自终对帛淑念念不忘,谁曾料想,那道不完的情愁里,她竟然还要对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充满妒意。

春素夫人,战野将军的诰命夫人,公玉浅羽的生母,一个被世人遗忘冷落的人,终于在死去的这一天,挽回了他的视线,占有了他的悲凉。

到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他心中总是忍不住自嘲与失落。

当年,公玉战野作为第一个对自己誓死效忠的人,两人情同兄弟,从荒泽之地揭竿起义,最后击溃三国,成就了一番鸿途伟业,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而一开始陪伴他二人的,便是春素。春素喜欢上了战野,并成就了一番良缘,他便娶了她的胞妹帛淑,总得有一个亲上加亲的方法。这些年说是对帛淑的念念不忘,其实自己心里明白,一直在自己心底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明艳动人的她。

公玉战野有一个同胞兄弟,便是今日的公玉天涯,两人虽是兄弟,然而志向各不同,一个骁勇善战驰骋沙场,一个懦弱无能甘当村夫。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当年那一幕,他功高盖主,他暗箭伤人,然后扶持一个懦弱无能的替身。

这么些年过去,这层薄纱之所以没有捅破,一来因为公玉战野与公玉天涯两人长的一模一样,虽公玉天涯瘦弱了些,身体却是可以塑造的。二来是因为公玉天涯并不知道实情,一直以来,他心里愧疚,以为当年是因为自己在目睹事件全过程的时候,没来得及呼喊哥哥躲避,便觉得是自己心生嫉妒害得亲哥哥身中毒箭,最后驾鹤而去。三来,他清楚他并无统兵御敌的能力,所以高阳定国之后,他便很少派遣他出兵打仗,给了他养尊处优的身份地位。

当年的事,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虽然他用了安抚军心的理由来搪塞她,可她何等聪明的女人,他瞒过了所有人,就是瞒不过她。他的心思在她的眼里,就像包不住火的纸,从来都是明明白白的。

“便按妃子的节制下葬了吧!”有那么一瞬,他的双眼黯淡无光,战野,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你。不过,我很快便追随而去了,到时候你怨我恨我,都由你了,都是我欠下的。

听了那悲凉的腔调,皇后心中一颤,原来自己这么些年会错了意,嫉妒了一个同样嫉妒的女人,而那个真正该是她嫉妒的人,还好好的活在他的心里,还好好的活在一个偏僻寂静虽是冷宫却花团锦簇的地方。那,便是他的仙境,她便是他仙境中如同仙子一般珍存的女人。

人,一旦心里的某种认知崩塌,便会显得慌乱,无论好的坏的,总是忍不住失落的神情。

这么些年了,我放弃了我的青梅竹马,对你心甘情愿的追随,却不曾在你的心底住过一时半刻。你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住了一个女人,其余的都是逢场作戏,而做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与寂寥。

你无情,我是不是也该无义了?

“便按皇上的安排去做!”她敛了敛眼底的失落,继续搀扶着他的双手与他并肩而行,脸上挂着如一的温婉笑意,世人的生死与她何关!

老皇帝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些,心里却也无奈,这个敏感善妒的女人,用再多的疼惜也填不满她内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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