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大好时节,阳光暖融融的从挑起车帘的小窗外轻柔的洒进了马车内,为坐在马车里的那一大一小披上了一层透明的金装。
那年岁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抬起五官精致到昳丽的脸,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气鼓鼓的瞪着,他如同屁股下长了东西似的,总是坐不稳当,这会摸摸这,那会碰碰那,没有一刻消停。
坐在他身边的人强行按住他的肩让他坐好,他还满不开心的横了一眼过去。
“我想骑马,骑马多威风。”
少年虎着一张脸,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小马驹。
坐在少年左手边的是一个容颜绝美的少女,她看年岁不过才十五,六岁,与少年有七八分相似,她生得明艳动人,总是含着盈盈波光的琉璃眸轻轻眨了眨,睫毛轻颤,当笑容从她嘴角蔓延到整张脸时,那绝色姿容已称得上举世无双。
即使是身为亲弟弟的少年,有时也会冷不丁被少女的姿容晃花了眼。
“骑马是威风。”少女点了点头:“可在街上骑马有什么好威风的,你得去草原在骑,那才叫威风。”
“草原……?”
“你自小在京中长大,是没看过草原风光,等过两年,让父亲母亲带你去。”
“那你呢?”少年问:“阿姐不去吗?”
因为她活不到那个时候,当然,这话洛溪是不会对崔灵山说的,她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柔声开口:“姐姐身体不好,受不得长途跋涉。”
崔灵山失落的垂下脑袋,但很快又高兴起来:“到时候我去看了,回来跟阿姐描述草原是什么样的!”
“嗯。”
崔灵山摸了摸自己红红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那天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爷爷都不肯见我了,而且整整三天都不让我出门!”想到这里,崔灵山就气得不行,对于一个闲不下来的野猴子来说,不能出门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可父亲母亲不准他去打扰“情绪”不好的崔灵溪,他就只能自己呆着。等到崔灵溪想起来找他来了,却强压着他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整整一天,崔灵山回想起昨天的经历,都忍不住双手发颤,强势的亲姐姐太可怕。
“听说娘让你抄了一天佛经?”崔灵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亲姐。
肯定是她被母亲折腾坏了,所以才来折腾他。
看崔灵山那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洛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伸手捏了捏崔灵山的鼻子:“我不能折腾你吗?”
崔灵山想了想,摇摇头:“能的,因为阿姐是个姑娘,身为男子汉,当然要让着小姑娘。”
全家上下就崔灵溪这么一个小姑娘,不让她让谁?
洛溪也没表现出高兴和不高兴,只是伸手又摸了摸崔灵山的脑袋。
在上一世,她被主神和系统控制着,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陷害,被处死,却什么都不能做,就算要做,也只能做拖后腿的事。那时候她真的非常恨,恨主神,恨系统,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过好在,她摆脱系统回来了。
“灵山,不要在街上骑马,任何时候都不要,街上都是人,还有比你还小的孩子,伤到他们了怎么办?别说你马术好,马术再好的人也难免发生意外,皇家的律法对我们崔家人是格外严苛的,我们不能犯一点错,知道吗?”
崔灵山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姐姐,见她表情十分严肃,只得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洛溪这才重新露出笑来,很快,她就会解决这种状况了,崔家人也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活得战战兢兢,想到这里,洛溪眼里划过一抹锐利。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到了郊外,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了热闹的人声,洛溪轻笑一声,跟弟弟说:“大概是到了。”
果然,跟在马车外的青衣小姑娘在外面掀起了车帘,兴奋的开口:“小姐,前面好像在办诗会。”
崔灵山最喜欢热闹,诗会这种热闹他还没凑过,兴奋立刻就爬上了他的脸:“你早就知道这里有诗会特地带我来的吗?”他眼巴巴的看着姐姐。
“对啊。”洛溪笑眼弯弯。
青葵伸出胳膊来,让洛溪扶着她的胳膊下马车。
洛溪提了提淡蓝色的裙摆,在青葵小心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
后面的崔灵山等不及,直接从另一边跳下马车就要前去凑热闹,洛溪连忙叫住他:“前面那么多人,身为男子汉,你不护着姐姐要自己去凑热闹?”
崔灵山被姐姐这么一说,连忙转过头来,一脸机警的护卫在洛溪身边,就像一只忠心的小狗狗,这姿态可把洛溪逗得不行,吩咐车夫守好马车后,才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朝前走去。
这个诗会并不算多正规,只是几个贵族子女闲得无聊出门踏青即兴办的,各方呼朋唤友,来了不少才子佳人,这才变得越来越热闹,本来极小的规模也变得越来越大。看现在这一片热闹的场景,想来该来的人都来了。
就是在这个地方,穿越而来的相府庶女用抄袭来的诗句大放光彩,得了才女之名,在场所有才子才女,无一人能与她相抗,甚至京中大儒听了她作的诗句,也是连连夸赞,直将她推上大庆第一才女的位置。
在洛溪带着崔灵山走过去时,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有一个女子浅吟:“花褪残红春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
崔灵山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昨天他姐姐一边念,他一边抄的诗词中其中一首蝶恋花!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人群中,有一个身材纤细的白衣女子正享受着众人的夸赞,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姐姐,她,她好无耻!”他指着那女子。
他记得姐姐说过,这词是古人之作,怎的到了那女子那里,却成了即兴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