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后上班，简宁一直很忙，除了要完成方若华交给她的任务，也就是营销方案，还要保证自己出色的业绩。
每天下班，简宁先去医院看看父亲简大伟，然后回家吃了饭就进了房间，埋头在自己的小书桌前，营销方案她从来没有写过，她一边写，一边查资料。
杜鹃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女儿捧着一本书写写画画的样子，杜鹃已经开始上班了，为了照顾在医院的丈夫，杜鹃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在简大伟住院的医院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丈夫。
“宁宁，先休息一会儿，把牛奶喝了。”
“啊，妈妈。”简宁从书中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眼前冒着一丝热气的牛奶，朝着母亲微微一笑，“谢谢妈妈。”
杜鹃在简宁的身边坐下，随手拿起女儿看的书翻了翻，看见上面的内容，眸光一闪，眼睛里隐隐透着一丝怀念。
“素素，今天经济学老师会来给我们上课，你功课预习了吗？”女孩声音柔和。
“素素，昨天我听到经济学老师在跟爸爸夸你，说你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女孩笑盈盈，声音里全是为妹妹得到夸奖的开心。
“素素，这是妈妈做的点心，晚上看书累了就吃点，早点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女子温柔地摸摸女儿柔顺的长发，柔声说道。
“素素，听姐姐的说，那个男人真的不是好东西，你不要被他骗了，爸爸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就乖乖听爸爸的话，跟他断了吧。”女孩看着被父亲锁上的房门，对着门里的女孩苦口婆心地劝道。
“素素，我们养你十六年，爱你十六年，护你十六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妈妈的？你竟然为了一个居心不良的男人拿死来逼妈妈？”女子看着她，一脸不敢置信，伤心欲绝。
“安素，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这辈子我就当你死了。”男人看着即将走出家门的女孩背影，声音狠厉，却颤抖，还有伤心和失望。
杜鹃痛苦地闭上眼睛，企图赶不走脑海中不期然浮现的画面，睁开眼却撞上女儿担忧的目光。
“妈妈，你怎么了？”简宁察觉到母亲身上迸发出的悲伤，再看见母亲眼底来不及的掩饰的痛苦时，担心地问道。
杜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平复，她看着女儿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笑着摸摸简宁的头发，犹如曾经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对着自己所做的那样，“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你的外婆了，小时候妈妈晚上看书，你外婆也会做夜宵给妈妈吃。”
原来是想起外婆了，这个外婆是指简宁的亲生外婆，也就是杜鹃的亲生母亲。杜鹃是杜家的养女，这一点简宁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杜鹃从来没有刻意隐瞒她。
简宁的亲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简宁对这个外婆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关于外婆的所有事情都是杜鹃告诉她的。
外婆是个地道的江南女子，不止有着江南女子的美丽容貌，还有着温柔如水的性格，对杜鹃很疼爱，甚至超过她的姐姐。
“妈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外婆？”在简宁还很小的时候，她这样问杜鹃。
杜鹃抱着她，神情悲伤，“因为妈妈做错事了，外婆不原谅妈妈。”
“妈妈既然做错事了，为什么不像外婆认错呢？只要妈妈认错了，外婆一定会原谅你的。就像宁宁做错事，只要宁宁道歉了，妈妈就原谅宁宁一样。”小简宁不明白为什么外婆不肯原谅做错事的妈妈。
杜鹃听到女儿的童言稚语，眼泪猝不及防落下，滴落在女儿白嫩的脸上，“宁宁，妈妈做的错事太大了，外婆不要妈妈了。即使用尽余生去补偿，也换不回原谅。”
小简宁理解不了母亲的话，但是“外婆不要妈妈了”一句却是懂了，看见妈妈脸上的泪，她慌了，伸手笨拙地给妈妈擦眼泪，“妈妈，不哭，外婆不要你，宁宁要你，宁宁爱妈妈。”
长大后的简宁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杜鹃一辈子有家归不得，却也不再去追问，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是杜鹃心里永远的伤痛，每每提起，杜鹃都会伤心落泪。
简宁抱着母亲，轻声说道：“妈妈，不要难过，外婆看见你这样也会难过的。我相信，如果外婆还在世，她一定会原谅妈妈的。”
想起去世的母亲、伤心的父亲、疼爱她的姐姐、躺在医院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丈夫还有为了还债而努力的一双儿女，杜鹃的眼泪终于没有忍住。
简宁感受到落在自己脖子里的温热的液体，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杜鹃的手又用了一分力。
杜鹃很快擦干了眼泪，微微低着头，似乎为在女儿面前落泪而感到不好意思。
“宁宁，妈妈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知道吗？”
“好的，妈妈。”
**
回了房间后的杜鹃并没有睡觉，她关上房门，从床头柜的最底层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木盒子似乎有些年代了，样式很老旧，上面雕刻的花纹却很精致。
杜鹃拿出一块方巾仔细地擦拭着木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擦干净后，她打开木盒子，木盒里除了一张照片什么也没有，她轻轻地拿出那张照片。
照片有些泛黄，看样子拍了有二三十年了，但被主人放置的很精心，画面很清晰。
照片上是三女一男，应该是一家四口。两个女孩子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荡起而欢笑，旁边站在一个年级大些的女子，穿着旗袍，笑容温婉地看着玩的开心的两个女孩子，站在女子旁边的男子也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个女儿，那一日，阳光正好。
杜鹃看着照片上的一家四口，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人的脸，眼神依恋，她又将照片小心翼翼地贴近胸口的位置。
“爸爸，妈妈，姐姐，素素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