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祁曜还是一副温文儒雅的身姿,他的画舫离夏侯温他们的几乎没有间距,三人像是面对面一般的说话。
花小福心里是紧张又害怕的,这个祁曜在她心里就如同一个笑面虎,谈笑间算计重重,甚至将自己的妹妹也算计了进去。花小福觉得这种人当真可怕,他永远看重利益,所以他的心比常人都要狠辣。今天的事让他完完全全的看见了,也不知该如何算计夏侯温了。
想到此,花小福不由的抓紧了夏侯温的衣袖,一张包子脸上神情肃穆,像是即将要与夏侯温一起奔赴一场生死一般。
夏侯温脸上神色淡淡,一点也瞧不出刚做了坏事的慌张,他反而旁若无人的从身上取下大黑氅披在了花小福身上。花小福披着这件带着他余温的大氅,倒是觉得没那么冷了。
二皇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温和道,“还未恭喜二位好事将近。”
花小福僵硬着神情不开口,夏侯温仿佛才看见祁曜一般,拱手谢过。
祁曜的眼神从甲板上躺着抽搐的石玉玺身上若有似无扫过,他再看向夏侯温的温和眼神里就带了一丝凌厉了,“梁王一向睚眦必报吗?”
夏侯温也不惧怕,慢条斯理道,“我与二殿下之间扯平了,这不是极好么?”
花小福听的云里雾里。
那厢祁曜却是先笑了出声,细细听去好像还带着几分无奈,“你将他打成这样,以后恐怕要是个废人了。石浦那个老头绝不会放过你,你果真不是真的邀请我来看戏的,这下可丢给了我一个烂摊子。”
原来是夏侯温约祁曜来看戏?怪不得花小福觉得这么凑巧二皇子也来游湖呢…
夏侯温微微扬眉,从花小福的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日光给他俊美侧脸度上的一层金边,他此时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轻狂,“相信以殿下的能力能摆平此事。”
夏侯温语毕,牵住花小福的手准备离开。却听得祁曜在身后道,“夏侯温,这次是你棋高一着,但未必能一直如此!”
夏侯温听后不为所动,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倒是花小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祁曜,只见他立在船板上,一身白袍上的金线巨蟒纹很是耀眼,他仍然在笑,却无端让人觉得胆寒。
他们走后,祁曜就收起了那一身亲和的气息。他盯着夏侯温他们离开的方向,袖中拳头渐渐握紧。亲卫靠近他低声询问,“殿下,要不要属下将质子梁王捉回来?”
祁曜一声冷笑,“捉?你也要有那个本事。”
亲卫垂首不语。
“夏侯温此人不可招惹,起码现在还不能动。但他这个人,待本殿日后大权在握,是断然留不得了。否则让他回楚国,天下只怕要尽在他手中了。”祁曜眼里泛起杀意。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就好比刚才,祁曜忽然接到夏侯温邀请游船的庚帖,他还真的以为夏侯温要与他谈论什么。没成想竟然是让他来兜锅的!夏侯温当真算计的一分不差,石浦在朝中保持中立,三皇子一派又不断拉拢他。石浦位高权重,他的支持很重要。要是让三皇子一派知晓今日他孙子受伤自己也在这里,那石浦势必要跟祁曜水火不容了。而祁曜要是不帮夏侯温兜着,祁曜敢保证第二天‘石公子受伤二皇子坐视不管’这样的谣言就能满天飞,这事十分棘手,瞒着也不是告诉也不是,祁曜越想越气,饶是他平时礼教良好,喜怒从不形于色,他这次也将牙帮子咬的咯吱咯吱响,这次是他疏忽了,技不如人,他不得不服气。
夏侯温比他更加工于心计,祁曜是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的。犹记夏侯温刚来齐国的时候根本不显山露水,为人浪荡不羁花名在外,而且他在楚国臭名昭著,让人以为他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没想到这短短的五年,他竟然就在齐国上下安排了自己的人手,无孔不入。就连祁曜与他虽然现在是联盟关系,却也不知道夏侯温到底有多少眼线在这齐国朝堂中。这样的能力细想下来,当真令人后怕。祁曜都开始怀疑楚国送夏侯温来齐国的目的了。
趁着现在夏侯温还有些利用价值,再多留他活一些时日,之后便是再也留不得了。祁曜这般想着,那厢亲卫又问,“殿下,那这石公子怎么办?一层他带来的亲卫都被梁王的人杀了。”
祁曜看了一眼已然疼的昏厥的石玉玺,满面都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先关起来,再找个大夫料理一下他。记得不许走漏风声。”
这边是炸毛的二皇子,那边夏侯温领着花小福已经坐上了马车准备回醉轻侯了。
花小福第一次觉得夏侯温莫名的威武霸气啊!这人聪明点就是不一样,永远都不会吃亏。刚才真的惊险万分,还以为那二皇子要发难了呢。看来夏侯温这条肥硕的大腿她要抱紧才对!
花小福笑眯眯的靠近夏侯温,“夏侯温,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捏捏肩。”
花小福刚伸出一只手,手腕就被夏侯温紧紧抓住,他猛的欺身逼近花小福,狭长眼眸一点笑意也无,“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跟别的男人出来游船。”
花小福先是一愣,然后狂笑不止,夏侯温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抽走了手。花小福恨不得抱着肚子在马车里笑着打滚,“夏侯温,你是不是吃醋啦!”
夏侯温一阵冷笑,实在不想搭理花小福这种一根筋的脑子。他索性靠着车壁休息,花小福便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不停询问。
马车外,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乔坤与叶辛二人表情不一。
乔坤用手肘推了推一旁一脸冷峻的叶辛,“怎么样,要不是我报信快,殿下怎么能这么快的赶来救场。”
叶辛不搭理他,乔坤又继续说,“你别说,刚才咱们殿下气势真是迫人,那一言一语的,你没看见石玉玺的脸都吓青了,我那一棒子敲的也真是痛快!”
见叶辛还是不理他,乔坤又推了推他,“哎冰块脸,你怎么不理我?”
马车里的两个人在闹,马车外的两个人也在闹。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城里的一砖一瓦上,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燕子的轻啼,想必草长莺飞的日子应当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