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府地处皇城内三环,周围皆是朝中达官贵人甚至王侯将相的府邸。质子府与这群大人们的住处比起来,实在算不上好。但面积倒是足够大,想必齐王也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
叶辛领着花小福在质子府内顺着长廊走了一会,花小福才看见坐在廊下正在品茗的夏侯温。此时雨水正像连着线的珠子一般沿着房檐流淌下来,他身着玄色大氅,头顶玉冠,那一双狭长凤眼仍如古井般平静无波。他正低着头看手中的卷轴,外间偶尔被雨溅起的水汽打在他身旁,他也全然不在意。出生在皇家的人,哪怕命运坎坷,也自有一股高贵的气质包围,令人只能仰望。
花小福觉得,夏侯温是不怎么一直端着一副冰山脸的,他跟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情绪波动起伏,都可以在脸上看见。可是每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永远是那副冷寂的样子。由此,花小福不由得猜测,许是夏侯温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根本就是他想让人看见的样子,而真正的他,都是在独处时候才会出现。他运筹帷幄时候的神情,真是有点孤独。
花小福看着他发呆,叶辛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夏侯温抬首瞧见她,这时的花小福是特意妆扮过的,一点胭脂配一袭玄色衣裙,唯发间别着一支红梅簪。夏侯温见她眼里包含同情,就这么看着自己,他心里划过一抹淡淡的不悦。
花小福出门时特意看过铜镜,衣裙挑的是夏侯温喜欢的颜色,自认为自己今天一身虽算不上娇俏,也是清丽了。她回过神,接触到夏侯温打量的目光,想到二皇子祁曜说的话,脸色突的红了。
花小福本以为夏侯温会夸她,谁知夏侯温开口戏谑的说了句,“这颜色你穿着,尽显老气了。”
花小福怒极,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说完,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夏侯温对面的蒲团上。
夏侯温隐隐有些笑意,“你可以不救我的。”
花小福气的一拍桌子,“你!哎哟。”
她光顾着发脾气,却忘了肩膀上还有伤,这么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夏侯温如果死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失败了吧。撇开任务不说,她更不可能丢夏侯温一个人在雪地里冻死啊。他这番话如同戳到花小福软肋,她不知如何反驳,只愤怒的嘟着一张脸怒视他。
夏侯温扫了眼她受伤的肩,倒是不说什么了,只道,“你上次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花小福立马来了精神,“所以我上次猜的对不对?”
夏侯温徐徐倒了一盏热茶,递到花小福面前,“喝了这杯我再告诉你。”
花小福狐疑的看着他,这个夏侯温搞什么鬼,还要喝茶才说,这水里不会有毒吧?花小福仅仅只是看了眼金黄的茶汤,随后一口闷下。
“烫烫烫。”花小福吐着舌头,“夏侯温!你这是谋杀!”
夏侯温一副看着弱智一样的表情,“我哪儿想得到你竟蠢笨至此。”
花小福第二次气结,她不懂为什么夏侯温不能好好跟她说话,每次非要拿话把她噎的半死。她呼了呼气,感觉舌头好点,“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夏侯温见她方才冻的通红的脸颊此时红润起来,才道,“那秀才名温秉诚,非京城人士。家世贫苦,在他双亲双双故去后,凑足盘缠来到了京城想要参加科举。据我所知,他来自冀州,他的母亲曾经是郑家的粗使嬷嬷。”
郑家?那不是庭兰的姓么?虽然庭兰自打来到醉轻侯后,很少向他人提及姓氏,但花小福多少知道一点。
接下来,花小福就听了一场关于‘富家小姐爱上穷苦书生’的故事。原来温秉诚的母亲曾在庭兰家做工,后来庭兰家落魄,只剩得庭兰一人,温秉诚在双亲故去后,带着庭兰来到了京城。一开始二人想着做些粗使活计,但庭兰貌美且性格温和,时常受到雇主不怀好意的揩油。温秉诚无权无势,更不敢得罪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官大人们,他每每看着庭兰受辱后诉苦流泪,内心恨自己的无能,对权利的渴望也更强。
直到后来,他们二人商量下,庭兰来到了醉轻侯,并隐瞒自己有心仪之人。温秉诚一开始还因着礼教束缚自责让庭兰每日卖笑哄客人开心,直到后来他拿着庭兰给的钱财过上了稍微舒坦的日子,他就慢慢默认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