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一失,皆在俯仰之间;是悲是喜,但看心之所向。心静则强,无欲则刚。
--序言
千里江山,百里红绸。锣鼓震天,鞭声入梦。
陆何在摇摇摆摆的花轿中,猛然惊醒。大红的新娘嫁衣,精致奢华;镶金缀玉的花轿内部也充分显示了这个身体本来主人身份的尊贵。若不是听到自己的粗重的喘息声,着眼前的一切都带给陆何强烈的不实感。
嗡嗡的耳鸣声渐弱,新时代的嘈杂传入了耳中。
“我的天,”陆何心中涌上一股迷茫不安,却也暗藏着不可置信的喜悦,“我穿越了。”她呆呆的低喃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此时的陆何绝对想不到,今日之后的她,会成为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这南朝的公主当真是可怜,即便家室显贵,婚礼风光气派,嫡姐又是当今皇后,大婚当日无人迎亲,却是个可怜人。”
“人家锦衣玉食地位显赫用的着你这个穷鬼可怜?”站在路边看热闹的汉子和酒馆小二搭上了话,“嘿嘿,重点是,这一女嫁二夫在我北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夫家又是我朝相国之子,若不是皇后娘娘一力促成,光听着就是天方夜谭,哪里还谈得上那么多规矩?”
“也是啊,这最大的规矩就已经坏咯……”说着,精美的花轿已然临近,人们不再多话,都踮起脚尖张望,总想着可以亲眼看看这南朝来的娇小姐是个什么模样。
而另一边,在这酒馆二层小阁楼上,一娇俏女子方打开了话匣子,声线清新朗快,听起来很是舒畅迷人,更不必说那人儿天生丽质,肤如凝脂明眸善睐,微微的婴儿肥更显她俏丽可爱。她一人出众,身边的男子就更是卓然而立,引人注目。
俊美的侧脸如雕似刻,低调的墨色长衫反而把他的身形衬托的更为颀长挺拔。那如同海洋般的湛蓝的双眸,如海一般的冷漠深邃,亦如海一般的摄人心魂。他断断续续的听着女子的喋喋不休。
“沐哥哥,也难为你才回来就遇见这荒谬之事。你也晓得,这南朝虽以女子为尊,我北国可向来以男子为尊的。如今南朝公主前来联姻,虽行我北国礼度,但是同时嫁给两个人还是闻所未闻。一女侍二夫……可如何使得?”漪晴说着,同时默默打量着身边男子的表情。再劲爆的消息,也要他肯听才有了说下却价值。
沐玥默默听着,体现了难得的耐心。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如火焰般璀璨热烈的雕木镶金的新娘轿……
在确定无误这突来的幸运后,陆何开始四处打量摸索。
一上来就是婚礼,这是在弥补她上辈子没有结过婚的遗憾吗?这精密细致的红色绸缎,满头满身满车厢的金玉珠宝是为了弥补她上一世中下层的生活质量吗?
竟如此奢靡腐败。
罪恶呀罪恶。但她好喜欢这样的罪恶。
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的掀起门帘的一角,看到了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
夹道欢迎,不错。
目光慢慢扫过,一双蓝色的眼睛晃得她心头一震,忍不住又凑近些门帘,想要多看上几眼。
可她忘了,这古代贵族专用的花盆底绣花鞋怎么也比不上超柔软平底运动鞋,前后悬空在门槛上一个不稳滚下了花轿。
一团红色从花轿里滚出来,四周的嘈杂登时出现了片刻凝滞。
陆何反射性的团曲身体,用手肘护住头部,落到地上也仅仅是摔到了屁股。她不禁为自己的敏捷而得意。咦,怎么周围的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难道她此生尊荣不堪入目?
“停轿!!!”赶马车的小厮最先反应过来,赶忙前后吆喝着,一时间前呼后应,好不热闹。再回头,只见一匹雄健的暗红色骏马发了狂一般,不受驯马小官的控制,抬起前蹄直冲那蹲坐在地上的新娘子撞去……
“快保护公主!!公主小心啊!”
可惜陆何压根意识到这公主叫的是她,只是奇怪这路边之人的表情动作行为装束十分怪异,到最后直接伸手捂上了眼睛……她不过是跌下了花轿,更何况面前还有红纱阻隔,车身体主人的身材岁没什么看头,但也是纤细娇柔,不至于这么辣眼睛吧?
骤然一个人影从面前闪过,陆何的一只手被一个温热的手掌紧紧地拉住,整个人被用力的向路边带去。腰上一紧,她整个人在空中翻转180度,然后稳稳地落在一个男子的身上。面前的红色面纱飘起,陆何抬头正对上了那海蓝色的眼眸。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不过如此。那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如刀削般冷峻,在陆何看来,更有着禁欲系的吸引力,勾引人过目不忘这俊美如斯。
马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驯马的小官急急的拉紧缰绳,下马跪拜:“公主,小的该死,没有制住这发狂的畜生,让公主受惊了!”
战战兢兢的抬头,却闹了个大红脸。
他他他们家的公主这是在北国的大庭广众之下地咚俊美男子垂涎美人姿色调戏良家妇男,还恬不知耻的女上男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身下男子的天姿国色?在他大南朝都没有这么开放的有没有,更何况这是男尊的北国,再怎么说也得公主被压在身下才对……啊呸,谁压谁都不对……
“看够了没有?”一声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
“还没。”陆何沉浸于美色,不过脑子的回答。这厮当真是俊美,她白活18年也不过是在梦里见过。那红唇微动,可是在勾引人亲吻蹂躏?如此想着,压根就没把驯马小官的话听进去。
“.……”沐玥一时无语,这厮流氓耍的倒比男子还要精湛。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女子看着沐玥的眼神犹如饿虎豺狼,似乎分分钟就要把身下的男子扒光……啊呸,扒皮抽筋蚀骨饮血。其中的贪婪可见一斑。
沐玥也不着急,淡定的躺在那,那模样就像是这十里长安街是他家的床寝,而身上的女子不过是一只无赖的花猫,便由着陆何细细打量。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互飙脸皮的厚度。
陆何终究是道行浅薄,反应过来时,红了脸,乱了心。她不由尴尬一笑,正打算起身,周边的人群蓦地沸腾了。
“快看,景家迎亲的新郎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在边上吆喝,“快让新郎官来谢谢这位新妻的救命恩人~”这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是刚刚好听得到。有人见义勇为救了相府的新娘,南朝的公主,这本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人的声调故意的千回百转,平抑顿挫,再加上沐玥与陆何尴尬的姿势,倒给人一种现场捉奸的的感觉。
是谁人这么大胆,竟敢调戏相府声名?
陆何越发尴尬,起身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看着沐玥任君欺凌的淡薄神色,仿佛还含着几分调笑的意味,想起自己之前不经意的答复……再想到新郎官到了场,即便只是误会,但是硬要说是奸情……陆何又瞟了一眼身下美人……似乎也不错。
“娘子可有受伤?”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耳边传来,紧接着陆何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起来,彻底从沐玥的身前移开。
“原来是伤了腿。公主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为夫好生担心。”
“公主可是在怨我来迟了?”
“你也晓得弟弟的性子,切莫与他置气。”
陆何一脸呆滞的被景奕抱在了怀里。然后就听他自说自话的唱起了独角戏,声音同样是不大不小,让周围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末了,景奕,这穿着和陆何情侣款大红婚服的男子,转向了已然淡漠起身的沐玥。
“多谢义士出手相救,请问公子姓甚名谁?他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和陆何一样,沐玥不发一词,只愿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那迷人的海蓝色眼眸扫过景奕抱住陆何的手,不动声色。
正当景奕想要继续说下去时,沐玥回了话。
“沐。”这厮当真是吝惜口舌,竟然连相府的面子都不放在眼里。说罢,沐玥便径自转身离开。人群自觉地为他分出一条路。
景奕眼神微眯,看了一眼沐玥离去的方向,右转向身边的随从。
“置千金礼,亲自,送到沐公子手上。”说罢,便抱着陆何跃身上马。
群众之中一片哗然。
这相府当真是出手阔绰,又如此善待新娘,想必这抗婚抗旨一说必属妄谈。那离去的公子真真是一字千金,可惜当时公主出事,只恨自己不在近前,捞不得这般好处。
景奕和陆何的身影早已远去,人群却是久久没有散去。
那酒店门前的小二遥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对靠在他身边的汉子,又像是对自己说:“那南朝公主当真是貌美动人。”
若非是一场事故,他恐怕也没机会这么早就见到本尊。
“你说是不?”见那汉子没回应,小二扭头瞅瞅身边的汉子。
却不想,那汉子突然红了脸。
“我倒觉得那位义士……仪表堂堂,俊美非凡。”
看那汉子的娇羞状,小二登时像吞了一万只苍蝇,忙躲开了那汉子的接触。只是目光一直默默追随那火红的车队。
“殿下,这南朝公主确实无辜,若不是有人相救,只怕被那烈性马的蹄子一踩,不死也就残废了。”在婚队路过街区的二楼茶坊,一个衣着体面地男子忍不住向跟前的人说,“南朝公主貌美……”
听这刻薄的声线,不正是那迎亲时故意煽风点火的长舌妇?
谁人不知李家少爷风流成性,伤谁也不愿伤了这值得一睡的美人。如今看到这南朝公主,虽是稚嫩了些,风流张狂了些,尤其是想起她看着沐玥时那充满情欲与轻薄意味的眸子,李公子就不禁心神荡漾。若能征服这样的女子……
话还没说完,李炳诚就被那被称作殿下大男子阴冷的目光吓了一个哆嗦。这眼神阴狠毒辣,恨意滔天。即便李炳成知道这不是针对他,也战战兢兢不敢再言语。
半晌,那阴冷的殿下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房间里紧张的气氛却没有因为这轻笑缓解半分,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南朝公主貌美如此,当真是不能辜负了。”说完,便甩袖离去。
李炳成跪送看殿下走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才觉得裤子里湿淋淋的,一股骚气煞是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