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玥体贴的给两个久别重逢的老熟人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只是临走时着重看了子鸢一眼,眼中透露着些许……同情和怜悯。
竟然读出了同情?这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怜悯她,才如此大方的让自己与陆何一处吗?敏感的阿璃自顾自的想着,但很快又意识到沐玥本就毫不知情的事实。
“阿璃,阿璃!”只剩下了两个人,陆何自然而然的改了称呼,“快来陪我洗澡?”
“啥?”阿璃一愣,回过头正看到陆何在半透明的帘子后宽衣解带,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浴桶,腾地红了脸,赶忙背过身去,“你做梦,要洗自己洗!”
“喂喂喂,”陆何整个人泡到水里,翻身把头支在浴桶边,撩起帘子恶劣的看着她的窘迫,“咱们可是从六岁起就洗到大的,现在咱俩都是女子,你害什么臊?”
“什么叫洗到大?从9岁起我们就分开睡了好不?”阿璃给那个“9”一个极大的重音强调,然后又闷声闷气的反驳,“我内心真是个纯爷们,你别不信……”
“之前咱俩可还睡过,你可没说什么。”
“那……”那时候我不是以为你不知道那是我吗?阿璃把这句话咽在肚子里。
“磨磨唧唧,你之前肯定没少看女孩子洗澡,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又不是我想看的?!阿璃还想争,但抬头看到陆何嘴角恶劣的笑,就明白她这是在逗弄她。她嘴角微勾起,忽的转了风格,拨动秀发微挺腰肢,傲人胸围显露无疑,凤眸微挑,波光流转,把陆何都看直了眼。
“这不是怕你自卑?”她隔着浴桶打量陆何的前胸,“啧啧,十几岁的丫头胸围连个男人都比不过,还好意思要一起洗澡?”说完就挺着胸径自回了榻上。
默默的看着那个妖娆骄傲的背影……行,你一爷们有个大胸你骄傲成了吧~
陆何不没想到阿璃双性的窘况会成为嘲讽自己的由头,撇撇嘴转身坐回浴桶,眼角却带着笑。
晚上,两个人还是单衣同床而眠,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话。你说你的经历我说我的故事,到动情之处就暗自把泪水流上枕巾,开心之处就各种挖苦嘲笑,好像又回到了陆何初次在皇后宫中三日的日子。
“沐玥待你可好?”黑夜中,子鸢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极好。”陆何想也没想就回复。
“你了解他多少?”
“多多少少少少多多~”
废话!阿璃心中暗骂。这时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脖子了,搂住了自己的腰,偏过头,正对上陆何黑夜中闪闪发亮犹如黑紫葡萄般的眼睛。
“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轻声感叹。
阿璃沉默一会,手搭上了陆何搂再自己腰间的手。
“我也是。”
就在陆何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阿璃蓦地开口。
“你觉得景奕这人怎么样?”
“……你大晚上的问这个是想让我做噩梦?”陆何在一阵恶寒中清醒,往阿璃身边又挪了挪。
“我认真问你,景奕这人怎么样?除去……他后来做的那一档子事,他待你如何?”
即便不很愿意,陆何的大脑还是自然而然的开始回想,心随之逐渐下沉。
“一个自以为是装好人的混蛋,处心积虑自私自利。”陆何想要用更加恶劣的词汇,因为这些词语根本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厌恶之情,可是她也不愿为此再多想和多说。
“自以为是和混蛋我理解,只是哪里装了好人?”
“满朝野都认为他是个政治婚姻中的无辜受害者,这还不叫装好人?”
“唔……”阿璃沉思半晌,“那么你来了这边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尤其是在生活方面?”
“怎么会没有不适应?不过还好接受吧!虽没有现代方便,日子过得倒还舒心。”
“你想过没?景奕对你还是很好的。”
“昂??”话题怎么又绕回了他的身上?不会是……
“阿璃……你不会喜欢景奕……吧……”陆何被这个想法吓得毛骨悚然。
阿璃在黑暗中白了她一眼,忽视了她的话。
“你想想,现代随便一个人都比皇帝的生活水平高很多,而你从现代回来‘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早已经习惯了现代的舒适,才把这个落后朝代的‘较为舒适的生活’想的理所应当甚至说不尽如人意?”
因为习惯,才会忽视景奕所惊心安排的超乎常人的优越,她从一开始就把景奕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或信义使然,殊不知景奕的认真心思早已是非同寻常。
穿越的惯性让她忽视或是说轻视他额外的好。直到这份极致的善意不复存在。
阿璃见陆何不再回话,只当她睡了,轻轻叹一口气,在这温差极大的沙漠中,与陆何和衣而眠……
怎么会不懂得她的意思?陆何在身后之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虽明白阿璃表达的意思,却终究对此不屑一顾,只不过因为是阿璃提出的,所以才会放在心上,或许,子鸢是在劝说自己放下心中的块垒,放任混蛋的逍遥自在——她注意到了自己在提到有关景奕事情时本能的变化,可是这哪有这么容易?
陆何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圣母。对于从杨夫人那边听到的经历,她缺乏同情,甚至说有着置身事外的漠然和细不可见的恶意和快意,她心底里还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庆幸掐对了景奕的弱点,从而真真正正的刺伤了他,就像她伤害她一般。
面对敌人的尖刻,她往往会企图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而极端忽视内心存在的那一份善意。若是坦然承认,它还总是存在的。
只是这过去的一切,和他的过去一样。他的经历值得同情,行为却不值得原谅。
何必为无关紧要之人浪费时间?
陆何嘲讽的一笑,不知是在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或许他们是某一类人,都因为某种原因不同程度的压抑着自我,只不过一个最终选择伤害别人,而另一个宁愿伤害自己。
一个场景突然闯入了脑海。景奕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从潮笙阁的顶层拉下来,自己一个不注意撞上他的后背……陆何死死的咬紧牙关,压抑的浑身发抖,无名的几滴泪水还是默默的打落在身下的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