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打扰到平阳,虞长扇便和萧青来到了一旁,虞长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想说什么?”她想不出萧青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娘娘,属下可以看出皇上对娘娘的在意。”他望着虞长扇,认真地说道,从那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平阳独自饮酒碰到虞长扇以后,萧青便察觉到平阳有了些许变化,虽然一贯的温柔和善,却总觉得比以前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暖。
虞长扇不是看不出平阳的柔情,虽然他平日里只是和自己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等,从不强求,只有那晚像着了魔一样吻她外,便再也没有逼迫过自己。虞长扇深刻明白,在这个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他竟然委屈自己如此尊重她,仅仅这一点,便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萧青并没有等到虞长扇回答,便接着说道:“虽然身为一国之主,在外人看来他是月国的王,权力至上,高傲地俯瞰月国辽阔的疆土,并且拥有处判月国之人的生杀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皇上他自从六年前登基以来,便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萧青的表情黯然,眼里尽是痛惜,因为方才也是第一次看到平阳如此控制不住情绪而发火,可想而知,他心底的伤痛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傀儡?”虞长扇诧异,“那么说,真正拥有实权的另有其人?难道是……”虞长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嗯。”萧青点了点头,同时也在示意虞长扇不要轻易说出口,“只是,皇上的想法有时候还是和那人背道而驰的,为了百姓,他经常不顾反对提出异议,只是一再被否决而已。”
“我有些不懂,既然他已是皇上,为何会听从……呃,别人的左右呢?”虞长扇怎么也想不明白。
“娘娘或许已经听闻皇上的身世了吧。”
虞长扇猛然想到娥儿曾经提及过,平阳并非梅芳菲亲生,他的母后云妃生下他后就不幸死去,先皇便将平阳交予没有子嗣的梅芳菲抚养,后来先皇驾崩,便将皇位传与平阳,梅芳菲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后。这一切看起来有些戏剧化。
“皇上虽没有治国之才,却一直尽心尽力地为百姓着想,一心想要造福百姓,无奈手上空空如也,毫无权力,即使后宫选妃一事也由太后娘娘一手安排,但是皇上却一直努力,希望会对太后娘娘有所影响。”
不知为何,虞长扇突然想起那日突然闯入玄阳殿时所看到的酷似胡杨的男人段青山,听闻是个谋士,莫非平阳便是与之商讨国事?还有,怪不得平阳和众嫔妃没有什么感情,原来并不是他自己所选择的。
“然而,皇上从继承皇位的那一刻便自责着……”萧青沉思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当初在宣读圣旨的时候,皇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继承皇位,而一直受众人推崇的溯月王爷却落了空,而且先皇驾崩以后,溯月王爷便被太后娘娘遣送出宫,美其言出宫探察,实际上算是囚禁,历朝历代对于宗族姻亲等都是采取压制的方法,生怕有一天起兵造反,威胁王朝。皇上一直认为溯月才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者,所以……”
虞长扇微微颤抖着,她从来不曾细细想过,这看似简单的表面竟然牵扯了那么多事情,对于平阳,他定是痛苦,对于溯月那个绝美的妖孽,他一定也在暗暗痛苦着,她所关心的两个男人都在痛苦着,一时间虞长扇心脏紧窒,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书房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咳……”直听得人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虞长扇和萧青对视一惊,便慌忙向书房走去,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平阳一张惨白的脸蓦然映入眼帘,只见他左手撑着书桌,右手抚着心脏的位置,止不住地剧烈咳嗽着,直带的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那模样好似随时都会跌倒,看得虞长扇异常心惊,慌忙来到平阳身边,突然伸出胳膊揽住了他,虽然他几乎高虞长扇一个头,但是此刻却因为颤抖伛偻着身子,再加上本身就瘦弱,所以虞长扇轻易将其揽住了。
只是,看到突然闯进来的虞长扇,平阳猛然一颤,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尽管虞长扇小心翼翼地轻拍后背,但是喉咙里仍像爬满了蚂蚁,止不住地咳嗽,心里泛着异样的情愫,他本就不想让虞长扇看到如此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却不想还是这么轻易暴露在她的面前,叫他情何以堪?
“皇上……”有些时候,虞长扇还是不了解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的。
望着满地的狼藉,萧青也眉头紧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如此气怒?
“出去,咳咳……”平阳突然沉声说道,他的脸颊自从虞长扇进来以后便紧绷着。
声音虽低不可闻,但是虞长扇却听在了耳里,他到底有多执拗,都咳成这样了还不要她的关心,于是,虞长扇心一横,平静地说道:“萧青,快去请王太医!”
“是,娘娘!”萧青应声,刚想离去,却不想平阳突然大喝:“我说了出去听见没有!”表情已经扭曲,痛苦和愤怒交织叠加。
虞长扇浑身一颤,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些日子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男人也没吼过自己,好像将她当成了宝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然而现在却要撵自己出去……
萧青怔住,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别说是虞长扇,饶是从小便跟着平阳的萧青,也没见到过平阳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善良的,甚至让人有种错觉,认为他本就缺少了“生气”这一种感知,然而如今,就是不愿让虞长扇看到这样脆弱无力的自己,竟然第一次发起火来,萧青再一次确认,平阳早已深陷感情的泥淖之中了,再也无法自拔,不禁深深忧虑着,总觉得事情并非想象的那般简单。
虞长扇显然愣了一愣,掩不住满脸的惊愕,然而,不过一瞬间,她突然温柔地抱住了平阳,温柔地抚摸着他颤抖着的脊背,柔声道:“不要急躁,不要悲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虽然并非什么豪言壮语,也不天花乱坠,却着实撞击了平阳颤抖的心脏,冰冷的身体仿若找到了温暖的源泉,他伸出双臂抱紧虞长扇,温柔的眸子里泛着晶莹的光芒,轻声呢喃道:“扇儿,谢谢你……”
一旁的萧青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这虞长扇果真是皇上的安心药。
然而,即便平阳安静下来了,但是仍止不住咳嗽,喉头突然一甜,就这样猛烈咳嗽一声,一口鲜血蓦地吐出,余下的血液顺着嘴角妖冶地流下,沾染在虞长扇的脊背上,顿时散开一朵诡秘的血花来。
虞长扇只觉背脊一热,平阳高大却瘦弱的身体便整个无力地挂在了她的身上,她差一点儿就支撑不住而倒地,好在萧青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扶住了他们。
待萧青将平阳背在身上,虞长扇才反应过来,心脏猛地收紧,惶恐地叫道:“皇上,皇上,快,快回寝宫!”
两人慌忙向寝宫走去,经过正堂时,看到此番状况,慌忙迎了上来,询问道:“皇上这是……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娥儿,快去请太医!”虞长扇也顾不得说那么多了,扶着平阳便和萧青一起快步走进寝宫,娥儿则迅速去请太医。
好在王太医在后宫可谓是随时待命,所以一接到消息便迅速赶了来,为平阳细细诊断了良久,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王太医,皇上他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吐血?”一想到他吐血的模样,虞长扇便觉得整颗心都发寒。
“回娘娘,皇上多年的隐疾虽然不能根治,却也一直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可是如今竟有严重的趋向。”对于皇上的病情,王太医不敢有所隐瞒,所以如实禀告。
“什么?严重?”虞长扇心底“咯噔”一声,觉得整颗心都变沉重了。
王太医点了点头,但是看到虞长扇一脸苍白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地安慰道:“不过,娘娘也不必太担心,不知娘娘听说过‘以毒攻毒’吗?”虞长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皇上还是第一次吐血,或许这也是一种征兆,将体内淤积的毒素吐了出来,对于缓解病情也有很大帮助。”
虞长扇眼睛一亮,再一次充满了希望,然而王太医又猛地浇了她一头冷水,“不过……”
“不过什么,王太医,你快说!”虞长扇急切地说道。
“不过,是福是祸,一切还得等皇上醒了以后才可知晓。”王太医虽然被称为“华佗在世”,却唯独对皇上这种慢性隐疾毫无头绪,所以一直以来也只能靠药物控制而已,并不能根治。
虞长扇沉思,她缓缓走到床榻前,望着平阳温柔却惨白如纸的脸颊,暗暗相信,平阳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