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亮,上官惜玉便带着洪妈以及一群女婢匆匆赶来。
虞长扇昨晚实在是太累了,而且又折腾到很晚,所以还没睡够便被洪妈摇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隐约看到闺房里满满的都是人,不由得骇了一跳,吓得差点儿滚下了床,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不禁诧异地望着上官惜玉,支支吾吾地开口:“娘,你们这是?”
“扇儿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上官惜玉走到虞长扇面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扇儿,你今天就要进宫了……”脸上虽然努力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但是一想到虞长扇就要离自己而去,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察觉到上官惜玉就要泪如泉涌,虞长扇慌忙说道:“娘,你放心,扇儿会常回来看你和爹的。”有了上一次差点被送进疯人村的警惕,虞长扇后来每每见到虞家老头和上官惜玉都表现得异常乖巧。
“扇儿真的长大了……”上官惜玉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水缓缓流出,害得虞长扇心里直发毛,这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哭啊?好在自己的老妈强悍到一滴眼泪也没流过,不然自己那二十多年的日子就苦了。
“娘,再哭就不美了哈!”突然想到了娥儿昨晚安慰自己的话,正好拿来用,其实她才想哭呢,莫名其妙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又莫名其妙地被送进宫里,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要多悲惨又多悲惨!
“夫人,是时候给小姐梳妆打扮了。”洪妈也不忍看到夫人难过,便提醒道。
上官惜玉抹了抹眼泪,“是啊,你看我这记性,来,快给扇儿梳洗吧。”
于是,一干女婢便忙活了起来,整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将那臃肿的衣服穿上,虞长扇顿觉喘不过气来,本想穿及笄之日时穿的水绿色长裙,却直接被上官惜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暂时忍受一下了。
“小姐,奴婢来为你梳头。”青儿拿起木梳缓缓说道。
“我来吧。”上官惜玉接过青儿手中的木梳,温声说道。
虞长扇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这高贵妇人竟然亲自为自己梳头,有点受宠若惊。
“你们先下去吧,洪妈你也下去吧,我有话要跟扇儿讲。”上官惜玉摆手道。
“是,夫人。”众人一一退去。
上官惜玉来到虞长扇的身后,撩起一缕乌黑柔顺的长发,不禁感慨道:“看到扇儿的头发为娘便想到了出嫁之时也是我娘为我亲自梳的头挽的发。”
虞长扇眉头轻挑,她忽然想到娥儿曾经说过,上官惜玉年轻之时可有闭月羞花之色,先皇垂怜,差点也进了宫,于是禁不住好奇问道:“娘,为何当初你没进皇宫呢?”
上官惜玉的手微微一滞,脸颊微醺,虞长扇从铜镜中瞥去,果然高贵典雅,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若是年轻个二十年,绝对有倾人覆城之容。
只听身后缓缓传来上官惜玉的声音,“我本无意宫中生活,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有些疼惜地说道,“扇儿,为娘也从未想过让你进宫,本想为你寻得一如意郎君,倒也乐得自在,无奈皇命不可违,圣旨不可抗,扇儿,你千万莫要怪娘和你爹。”
又是“皇命不可违”,虞长扇本来想要努力忘记的事情再一次被唤回了脑海,不知为何,麻木空洞的心竟开始隐隐作痛。
想想,上官惜玉还是幸运的,有了虞鸿,成功地躲过了皇宫的劫难,而自己呢?以为可以拥有那么一个为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人,却不想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虞长扇怎么也想不透,那天夜晚屋顶上溯月轻柔的一吻到底意味着什么。
“娘,我理解。”虽说贵为将军夫人,但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相夫教子。
“扇儿……”上官惜玉没想到失忆后做事总是莽莽撞撞、让人大吃一惊的虞长扇竟然这么懂事,不由得异常欣慰。
虞长扇并非不懂事,只是刚来到这个时代受了太大打击,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以及对这封建制度的严重厌恶和排斥,所以做事如此离经叛道的入不了众人的眼。
“扇儿,进了宫便不同于往日,一切都得谨遵宫规,切莫意气用事,随心所欲,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上官惜玉仍旧放心不下,自从扇儿失忆以后,她便察觉到扇儿的野性,诸多男子的旷达豪爽,放浪形骸,行事不拘一格,但是这样的性子在宫中是万万不可有的。
“娘,扇儿谨遵教诲。”即使她并非真正的虞家小姐,但也不希望让上官惜玉担心,必定她是真的为虞家小姐着想。
“扇儿……”上官惜玉喃喃道,手下的动作更慢了,却也细心地为虞长扇梳理,“扇儿,本来皇上是打算直接封你为妃的,但是梅太后却怕落了大臣们的口实,便决定让你和其他秀女一起进宫,到时候再封你为妃,委屈你了。”
“真的吗?”虞长扇顿时两眼放光,这样一来,她倒是有不少清闲日子了,而且不用直接成为那个病秧子的老婆,或许这便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吧!虞长扇心里美滋滋的,总算是遇到一件好事了。
上官惜玉怔住,有些诧异地望着虞长扇,看她这一惊一乍的表情,想到以后这样单纯的她就要经历后宫的尔虞我诈,不由得更加担心了。手中握着的一缕墨色的头发愣是不敢轻易放开,只觉一旦放开,想要再见扇儿便难如登天了。
然而,有些事情即使不愿,也终究得放下。
上官惜玉为虞长扇戴上珠钗以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望着铜镜中清泠美丽的人,上官惜玉忽然想到了襁褓中那个粉嫩可爱的小人儿,心中又是一紧。虽然虞长扇并未继承上官惜玉的貌美,却也生的清秀靓丽,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夫人,时辰不早了,宫里派来的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门外忽然想起尹钟沉厚的声音。
“尹钟,你先去吧,扇儿随后就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是,夫人。”尹钟应声退下。
虽然不舍,但是上官惜玉还是说道:“扇儿,走吧。”
虞长扇总算有些安心了,至少还有一段时间,或许她可以请求皇上不要封她为妃,虽然想法单纯,但只要有时间就会有办法,有时间就有可能。
来到门外才发现虞家老头也在,还未靠近,便已察觉到其浑身散发的不苟言笑的严肃气息。
虞长扇只好硬着头皮喊了句:“爹。”总觉得异常别扭,在现代从来就没有见过爸爸,没想到在这里竟白白捡了个老爹,倒也划算,只是让人有些畏惧。
待虞长扇上了马车以后,上官惜玉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而虞鸿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脸严肃地望着她,望着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虞鸿和上官惜玉才回府。
进了马车以后,虞长扇才发现这偌大的马车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望去均是国色天香,摇曳生姿,自己往那儿一坐,立即相形见绌起来,虞长扇倒也不在意,人之相貌,乃是天生,何必强求。
虞长扇尴尬一笑,立刻掀起长裙,将手插进了肚子里,几个秀女见了不由觉得恶心,立刻趔向一旁,生怕被沾染上什么怪癖。然而,坐在马车那头的一个少女却露出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虞长扇。
“嘿嘿。”虞长扇干笑,蓦地从肚子里扯出一件衣服来,却正是及笄之日所穿的水绿色长裙,众人顿时目瞪口呆,都惊诧地张大嘴巴望着虞长扇,还以为她使了什么妖术。
虞长扇自动忽略其他人鄙夷的视线,忽然弓起身子,开始脱起身上的衣服来,众人又是一惊,简直不知道虞长扇犯了什么疯病,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就脱衣服,不禁尴尬地别过头去,脸颊早已飞起一抹红云。
好半天,虞长扇才费力地将衣服扯了下来,只剩下亵衣亵裤了,众人更是大惊失色,花枝乱颤,惊叫一声,顿时用手捂住了眼睛。虞长扇甚是无语,若是将她们丢到走秀现场去后台看模特她们直接换衣服,她们不得直接羞愧而死?
虞长扇将水绿色长裙直接套上,简单方便。众人缓缓正眼再望去时,只觉虞长扇顿时换了个人,黯然失色的脸颊也红润多了,清秀纯净异常,让人心里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呢!
只是,再细细望去,才发现长裙只有薄薄一层,身体曲线凸显得玲珑有致,婀娜多姿,虞长扇白皙的脖颈悉数露出,更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韵味,高贵不凡,如九天玄女。只不过却极其容易让人联想到烟花之地的轻佻女子,尤其是马车里这些出身非富即贵的少女。
“你是虞将军的女儿虞长扇吗?你好,我叫水瑶。”一个模样貌若天仙的少女忽然就凑了来,清泠的声音入耳,让人顿时神清气爽,精神愉悦。
虞长扇转过头来,一张粉若桃李、白里透红、水嫩白皙的小脸顿时映入眼帘,虞长扇眼睛一亮,顿时想到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说的果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