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虞长扇才紧紧握着玉佩转身缓缓来到平阳面前,平阳露出温暖的笑容,“扇儿,我们回去吧。”
虞长扇却略一迟疑,瞟到平阳身边眼神阴鹜的溯月,突然轻声说道:“皇上,我可以跟王爷说几句话吗?”
平阳微微一怔,却也没有阻止,“嗯,去吧。”
得到平阳的应允,虞长扇心头大喜。不过,没过多久,虞长扇便开始提心吊胆起来了,虽然一路和溯月走来,但是他一直沉默不语,而且周身散发的阴冷之气让她禁不住微微颤抖着。
直到两人来到僻静之处,溯月才终于缓缓开口,“怎么,心上人走了,所以心情这么低落?”没想到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讽刺起来,却是如此伤人。
对于溯月的误解,虞长扇异常难过,她本以为溯月会亲口为他昨晚所做的事情解释,却不想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他仿若认为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都理所当然。既然如此,虞长扇也没有必要再顾忌,她突然一脸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派小石头去暗杀楚暮寒,这其中的厉害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吧,为何偏偏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且丧尽天良的事情?”不知从何时起,虞长扇对妖孽的所有认知开始慢慢改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温润如玉且擎着盈盈笑容的男子了,她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戴着假面具的皮囊而已。只是,即便如此,内心对他强烈的感情依旧未变,虽然有种失望的心痛。
“呵呵,既然你已看清本王的真面目,本王便不妨告诉你——”他突然倾身上前,狠狠捏住虞长扇的下巴,绝美的脸上立刻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直骇得虞长扇颤抖不已,“本王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一个可以逃出本王的手掌心,纵使得不到,本王也会亲自毁了它!”
不知为何,好像突然被人剜了肉,放了血,挖了心脏,虞长扇只觉头脑一蒙,晕眩不已,不,不……她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阴狠得如同恶魔般的男人,猛地用力摇头,不,不,这不是妖孽,不是她所认识的妖孽,妖孽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哼!”不知何时,虞长扇怀里的玉佩竟然到了溯月手中,他扬起玉佩,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晃眼,溯月一脸厌恶和嘲讽,“还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没想到竟然夜会男人,学会偷情了!说,昨晚你去他的房间做了什么?”
她瘦弱的身体被钳制住,再也无法轻易动弹,虞长扇极力按捺住慌乱恐惧的心跳,紧咬唇瓣,一字一字冷冷地吐道:“无论做了什么,也已与你无关。”是啊,从他开始转变的那一刻,她便应该立刻与他划清界限,那么就不会发生那件事,就不会看到他如此阴冷凶狠的一面了,那么记忆里的他就会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美好模样了。
“哦?你觉得你还与本王无关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本王的女人!想要轻易和本王撇清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漆黑的眸子几乎射出火焰来,他再也无法隐藏他的愤怒,只是,一瞬间里,他又笑了,笑得那般邪恶而冷滞,他望着玉佩轻蔑地说道,“哦,本王差点忘了,或许昨晚你已经和别人苟合了!”他突然握紧拳头,猛一用力,那坚硬的玉佩顿时化成粉末,缓缓从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流落,竟轻的随风散去,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熠熠夺目的凄美光芒来。
虞长扇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你……”那是楚暮寒留下的纪念,却在他的暴力下一瞬间就化为灰烬散失了,怒火猛然升起,她一再迁就并不说明她是没有脾气的人,于是冷声说道,“不要污蔑我,因为你并不知道详情!”他怎么可以这样辱她,若不是她及时出现,月楚两国一定会发生空前的摩擦,别说月楚两国的无辜百姓遭殃了,就连溯月也脱不了干系,她心心念他,他却如此待她,怎能不伤心绝望?
“呵呵,是,本王当然不知道你们两人是如何纠缠的,若是本王在场,一定会亲手结果了他!”他骨节泛白,已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愤怒了,总之一听到她的狡辩,他就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了。
“你不可理喻!”虞长扇也愤怒不已,为何他什么都不了解却一味地侮辱她?他的理性呢?他的温柔和微笑呢?都去了哪里?还是说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他?虞长扇头痛欲裂,再也不愿和他纠缠,她奋力挣开溯月的钳制,踉踉跄跄而去,楚暮寒走了,一切理应平静下来了。
溯月并未追去,望着虞长扇瘦弱颤抖着的身影,凤眼眯起,一时间冷鹜得骇人,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只因她的举手投足便如此抓狂如此怒不可止?她不是自己的棋子吗?难道自己竟对棋子产生了感情?
不,绝不是!
溯月不得不承认虞长扇的身体曾带给他的美妙感觉,但是之所以会产生愤怒,完全是因为他的报复心,是平阳毁了他的一切,从他一出生便给他带来了不幸,所以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他要夺回他应有的一切,甚至整个月国!
虞长扇一路走来,侍卫女婢都骇得脸色惨白,看到虞妃娘娘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的甚至还通传了皇上。几个女婢慌忙上前,搀扶着虞长扇摇摇欲坠的身体,迅速向水月宫走去。
看到虞长扇如此狼狈的模样,娥儿的心简直就碎了,明珠和冬雪也是心里一慌,三人赶忙从女婢手上接过虞长扇,然后向正堂走去。
“小姐,你怎么了?”娥儿满腹狐疑,小姐不是去送四皇子了吗?怎么搞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啊?”良久,虞长扇才从溯月所给予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发现周遭三人均一脸紧张且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禁苦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娘,你怎么了?奴婢可被你吓坏了!”明珠皱着一张小脸,都快哭出来了。
想到妖孽,虞长扇微微一怔,却立刻勉强笑了,“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刚刚是我走神了,不过你们放心,我现在一点儿事也没有了!”说着,虞长扇还刻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不想让众人为她担心,更不想让她们知道她的心事。
虽是这么说,但娥儿眉头紧蹙,总觉得小姐怪怪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扇儿!”却见平阳瘦弱的身影突然出现,一听到女婢的传报,他便匆匆赶来了,一把将虞长扇小手握在掌心里,只觉冰冷入骨,不禁担忧道,“扇儿,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啊,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你看你们都大惊小怪了!”虞长扇满脸黑线,尴尬地堆笑道,自从发生那件事,她本就有心避着他,但他可是当今的圣上,不是说不见就可以不见的。
“还说没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平阳心疼地揉搓这,虞长扇却只能任其抓着。
“明珠,你去传王太医来。”平阳还是不放心。
“皇上,不要!”虞长扇慌忙阻止道,她刚刚只是伤心气愤而已,根本没有必要看大夫的,“我真的没事,不过,我有一件事想求你。”虞长扇刻意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迅速转开话题。
“只要是扇儿所说,我一定会答应的。”他温柔地说道,一时间笑若春风,惹得虞长扇一阵触动。
可是,平阳不知道,他早已陷入虞长扇邪恶的小阴谋里了,只见虞长扇突然狡黠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的!”
表情微微有些停滞,好似察觉到某些邪恶的气息,却也勉强笑道:“自然不会食言。”
娥儿掩面偷笑,看到小姐这个架势,看来一定是那件事没错了……
果不其然,虞长扇突然说道:“娥儿,去拿棋盘来。”
“是,小姐。”
“呃……”平阳本就苍白的脸颊一瞬间又白了几分,他可怎么也没想到虞长扇求他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唉,被摆了一道啊……“咳咳……”于是他干咳一声,想要以此为借口就此敷衍过去。
可是平阳低估了虞长扇的粘人能力,只见她一脸阴险的笑容,“皇上,我们就大战大三百回合怎么样!”
“呃,好,好……”果然被坑了。
可想而知,平阳接下来的状况简直叫可怜兮兮,不是他笨,只是不希望看到虞长扇输棋时的失望神色,所以他坚持保持了三十连败的记录,并有望打破它。不过,看到虞长扇一副喜笑颜开、兴高采烈的模样,平阳倒也输的甘心。
只是,这期间,唯有一件事让平阳颇为在意,当他询问虞长扇和王兄谈了些什么的时候,虞长扇清澈的眼眸里明显闪过一抹慌乱,她的回答也甚为勉强,因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扇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还有一些奏折要批。”平阳终于忍不住提了出来。
“啊,不会吧,我还想连赢四十局呢!”虞长扇嘟着嘴巴说道。
“下次,下次。”他现在可不能保证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了,怕是很遥远了吧。
“啊……”虞长扇虽不满,却也知应以国事为重,便只好妥协,“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
平阳苦笑,这可是他所种下的恶果啊!好在还有国事作为借口,不然他一定会死得很惨,于是平阳只能迅速抽身而去,心中万分感慨,想他堂堂月国之主,竟然为了这种事情仓皇而逃,唉,真是有辱皇家血脉啊……
想归想,还是匆匆回了玄阳殿。不过,还未踏入正堂,萧青便迎了上来,“皇上,兰妃娘娘在里面静候多时了。”
想到上次之事,平阳微微蹙眉,却也从容走了进去,“兰妃来玄阳殿所为何事?”
“臣妾参见皇上。”水瑶行礼后,便迎了上来,“有件事,臣妾认为皇上必须知情。”
平阳怔了怔,却也摆手示意萧青和素素先下去,待殿堂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平阳便开口说道:“兰妃有什么话就说吧。”
水瑶心底一颤,平阳的声音虽温柔缱绻,却总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让水瑶莫名心痛,她缓缓开口道:“臣妾深知皇上对虞妃宠爱有加,但是臣妾想要提醒皇上,不要让迷恋蒙蔽了双眼。”
平阳知道水瑶话里有话,不禁问道:“兰妃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难道没有察觉到虞妃的异样吗?”
“你……”被这么一提醒,平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扇儿这几天确实神色恍惚,对自己更是躲躲闪闪的,而且……
看到平阳有些凝滞的表情,水瑶心头一喜,接着说道:“臣妾本不愿提起,但是为了皇上,臣妾更不愿隐瞒,皇上,臣妾觉得虞妃和溯月王爷有染。”
平阳不由得一惊,但不知为何,他反而一脸平静地说道:“兰妃不是扇儿的好姐妹吗?所以,希望你今天跟我所说的一切都在踏出这扇门以后如数忘记,再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可是皇上……”水瑶不甘心,她不明白,纵使虞长扇背叛了他他还要如此袒护她吗?
“好了,我还有奏折要批,兰妃还是先回去吧。”平阳说着,便打开门,径直向书房走去。
“皇上!”水瑶咬紧了牙,却只能怏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