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胖子,薛阳三人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才找到刻在图上标记的山脉。此时的我们正站在黑龙江境内的兴安岭上,胖子兴奋的挥着手里的图,指着前方另一条山脉。
那条山脉和我们站着的这条很像,大雪在空灵的回响中下落,到处都是秃顶的树木,风总是停一会刮一会。站在这上面俯瞰整个兴安岭,总给你一种天地都白永远走不出去的错觉。
胖子手里的图如果是画在纸上恐怕现在早已被北风吹的稀碎。是一块杨树皮,这图刻在了树皮上。上面是匕首小刀类的划痕。刻的时候应该很急,很多地方都有凌乱的划痕。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一是这兴安岭每条山脉看着都一样很难区别。二就是这图很多地方不明朗。这图倒不是我们三人刻的,我们也不知道刻的人是谁,是胖子在秦岭的那次下地捡到的。但很可能是那支一直藏在暗处的“上一批人”落下的。
胖子的鼻涕已经冻成了冰渣,牛皮手套一抹冰渣就像小石子往下掉。我们三人都带着毡帽口罩,眨巴的两只眼睛都蒙上一层雾霜。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面山脉行进。那山脉看着在眼前,可你走感觉它也在走。这里的山脉有的绵延几千米,一种望山跑死马的情绪在我们三人间沉默着。
我们顺着山坡滑下,期间我差点咧几个大跟头,幸亏薛阳在旁边扶着。倒是胖子,体力消耗很大,口罩一突一突的冒着气。顺着山坡下来我们又爬上前面的山脉。中间军用包我们三人轮着背,看胖子后来的状态索性不让他背了。我们花了半天时间,终于爬到山脉上标记的那个点。
正在薛阳卸下军用包拿出铲子的时候,胖子突然来了句想撒尿。如果换做平时当然不是个事,但现在是在这里。在这样的一个天气环境下,十一月份的兴安岭即使太阳高挂白天的气温也有零下三十多度。这种酷寒下别说撒尿了就是嘴里吐出一口痰掉在地上就是一冰渣。那玩意掏出来估计刚滋出水就成一冰柱了,到时候冰柱连着那玩意真是冰雕艺术。
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任何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显得尤为艰难。
薛阳隔了三米在旁边一铲子一铲子挖了起来,将铲起的雪和土堆起来。我拿出铲子也挖了起来,胖子也没闲着。三人挖的很快,旁边已经堆起半个人高的土。我和薛阳一起避过身去,这堆起的土就是让胖子方便的地方。风可以快速降温,只要挡住了风,胖子撒尿也不会那么快被冻住。
胖子啊的一声呻吟了出来,我听的出水势不小,也不知道他憋了多久。正在我想问胖子好没的时候,胖子突然咦了一声。接着就是铲土的声音。
“你们看,这有个洞。”胖子喊道。
我和薛阳同时转身,就在我们铲土的地方露出一个半米来方的黑洞。
“好像是个盗洞,NND指不定又是那些人先下去了。”胖子分析道。
确实,在我们之前下过的所有墓中。“那些人”永远在我们前面,这好像是一种奇怪的默契。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整个过程,我们似乎每次都快接近他们,但每次都会照样一无所获。就像影子,如影随形却看不见真面目。
薛阳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从这下去。我看着湿漉漉的洞口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水。
薛阳二话没说钻了下去,我看着洞口一大滩水渍厌恶的看着胖子。胖子眼睛都弯了,我能想象出口罩下胖子猥琐的笑容。我指着洞口让胖子先下,胖子耸了耸肩钻了下去。我扔下军用包和铲子,两只脚攀着洞壁缓缓往下。当我鼻子与地面齐平的时候,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下来后薛阳打头阵,前面晃着手电光。军用包被胖子背去我也懒的从里拿出手电。这洞挖的不大仅容一人行走,我们走了大概一百多米。这洞打的还是相对平稳,并没有直接往下打。感觉就是在地下绕圈子。我基本可以自己判断出,“他们”打的这么绕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也不确定墓穴的关键位置,而是在地上随便打了个洞下来后也是骑驴看账本边挖边找。
“他们”一向都很直接,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见。
我看着前面的胖子,胖子的身形几乎容纳了整个盗洞将前面的光源挡个七七八八。四周一片晦暗,洞内回响着我们三个人的脚步声。下来后暖和了不少,在这里面至少没有凌冽的冬风。我试到脸上一片水润,那些冰雾在下来之后都化开了。我刚准备摘下面罩,余光忽然瞟到胖子肩头上出现一个白色的东西。我再眨眼又没了。
“胖子你......”我还没说完,白道子一晃,那东西蹿到了洞顶上,像挂着条白带似的。
我立刻就紧张起来,胖子听到我喊他,侧过身来对我恩了一下。我朝他挤下眉毛,胖子也对我挑挑了眉毛。
我刚抬起手指着上面,胖子眼神突然一变,像看到鬼一样看着我。然后一把扯住前面的薛阳惊恐的指着我,薛阳回头一看眼神一冷。我还没反应过来,胖子和薛阳已经快速往后退去。胖子迅速从包里拿出那把秃鹰猎枪端起来对着我。
“胖子!”我大喊。
砰的一声,我左脸上瞬间一湿,我抬手一摸,拿在眼前看,手套上黑黑的一片。一束强光射了过来,胖子和薛阳立即上前。借着手电的光我才看清那黑黑的原来是一滩血迹。胖子拍了拍我肩,接过薛阳手里的手电筒对着我的身后一通照。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胖子!你干嘛!?”我几乎吼了出来。心里骂娘的话都说了出来。
“刚刚你肩上伏个白东西。”薛阳解释道。
原来那东西跑到我肩上来了,不过这速度真是奇快无比。我抹了抹脸上,似乎这一枪威力不小,那东西溅出的血还不少。既然这东西有血那应该是活物,这倒让我舒了一口气。
“NND,咋没有了,看着是打在这墙上了难不成跑了?”胖子鼓囊道,收回手电筒。
“兴许没打死跑了,这地方野物多,不定是哪只野物。这也好,还以为三爷又碰上了不干净的呢。”薛阳打趣道。
“咱三爷这体质真不是吹的,那招鬼引粽子的魅力可没谁了。”胖子接话道,咧开嘴对我吐了吐舌头。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深入,左脸上的血迹很快就干了,像一块糍粑一样粑在上面很不舒服。我戴着手套又不好清理。想起刚才那白东西爬到我肩头竟没有一丝声。
我们继续前行,这盗洞打的很不规整,低一头挨一头的。虽说盗墓贼打洞只是为了盗墓而已,不用管洞面怎么样。但一个有经验的盗墓贼掌面上的活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手上的功夫能自然的使出来。入土一铲子,那每铲子上土的分量都一样,几铲子下去就是一个圆润的洞口。不过看这洞的情形倒像是新手打的。
走了十分钟左右,薛阳和胖子停下了脚步,我在后面看不清前面问怎么了。最前面的薛阳忽然矮了一头,光源也低了下去。接着胖子就说道:“估计蘑菇就在这下面了。”薛阳的影子打在墙上点了点头。
“当时他们应该很急,盗墓贼一般的不会挖出这样的洞口。而且从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这盗洞打的情形,四周上都是铲印,很凌乱,像是有什么东西追他们。”薛阳认真的分析道。
胖子卸下军用包拿出铲子递给薛阳一把自己拿了一把,呸呸两口唾沫吐在手心里道:“啥白毛绿毛大红毛没见过,遇到鸟爷,他们都得跪下来磕三个大头。”
胖子曲下身一铲子一铲子挖了起来,我伸头去看,在薛阳的脚边上有个小洞。之所以用小来形容,因为那的确太小了。比篮球大不了多少,如果不是薛阳说这是盗墓贼打的洞我一定会以为是哪个动物冬眠的洞穴。这么小的洞那些盗墓贼怎么下去?
我不好上前帮忙于是问道:“阳子,胖子,不会弄错了吧。这么小确定是他们打的吗?”
“错不了,这洞口边子是金属硬物凿出来的。三爷,别看这洞口小,干咱盗墓这行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缩骨功您听过吧,这洞足够他们下去了。”薛阳解释道。
的确,我在之前的一次下墓中就看过一个人能徒手探棺,手伸入棺材中能在一瞬间就将棺中殉品取出,其中还包括棺主人的项链首饰,而尸身却纹丝也不动。能人异士是有,但一个人会缩骨功不奇怪,可难道“他们”一行人都会缩骨功?
“三爷,别瞎想了。看这洞的大小,他们应该也不会想挖的这么小,应该是为了躲避什么东西,将那东西挡在这盗洞内。”薛阳看出我的心思说道。
胖子和薛阳三下五除二就将洞口挖的差不多了,胖子将铲子放回军用包接着掏出尼龙绳系在包上,绳上还系上一只手电。最后将军用包缓缓放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探明洞内的情况,将军用包先放下去也是为了我们下去的时候能起一个缓冲的作用。我一开始很怀疑洞口这么小是不是下面的也会很小,不过我够头去看的时候显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下面是像竹筒子那样直上直下,手电筒在旋转力下缓缓转动,光扫过四壁,里面的空间大了起来,胖子下去都没问题。
尼龙绳大概放了二十多米,放到下面只能看到一个光源。薛阳冲着胖子和我点了点头,伸脚探了下去。过了一会洞口传来一束手电光,那是薛阳打来的信号。接着胖子缩起身子钻了下去。最后一个轮到我,我将薛阳临下去前给我的手电咬在嘴里。双脚与双手同时抵在洞壁上一点点往下踩去。
就在我的下巴到洞口时,我一抬头一条白带挂在我头顶上方两米处。我立即斜下嘴巴,手电的光直射在洞顶上。一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下一刻一声极其尖锐的叫声,灯光里猛地扑来一双獠牙。我下意识的抬起双手遮挡,瞬间我的双脚一遛接着我眼前一晃,一条血红的舌头擦着我的额头一挑,一阵嚓嚓声,我整个身子顿时在急速的下落。手电筒在嘴里不断的晃动,眼前一片白花花的。
等我意识回过来的时候,是被薛阳和胖子拖住。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吃痛啊的叫了出来,我双手小臂火辣辣的疼,上面被磨掉一层皮,有的部位还挂着卷起的皮。
“三儿,当坐滑滑梯呢?”胖子和薛阳拖下我,胖子说完就从军用包里拿出纱布缠在我的小手臂上,裹了几层,两只手变得像两条白萝卜似的。那种火辣的疼也减轻了不少。我就把下来那一刻的情景说了出来。胖子听完就要去掏猎枪,还啐了一口:“奶奶的,一枪还没干死还得再补一枪。”
我将胖子拦下,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胖子、薛阳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就是为了躲避刚才那东西?”
薛阳看着上面的洞口说道:“应该不是,刚才鸟爷打那一枪的时候,我看那东西体型不大,就之前的洞口完全可以钻进来。”
“那他们到底在躲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这么急?”我问道。
“就凭我们以往跟他们打的交道来看,能让他们这么逃避的一定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
“管他啥东西,我鸟爷阳气重,天生辟邪,那些鬼玩意看到鸟爷我都跟见到祖宗似的。”胖子一把将军用包背起当先走了出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上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跟在胖子和薛阳后面走了出去。
说来也怪,我们三人一走出去就看到一条石板道,是那种青石板铺成的就像通往寺庙古刹的那种石板路,一级一级的往下延伸。
胖子甚至还哼起一支小曲,什么妹妹哥哥的唱了起来。我跟在后面如果不是四周一片漆黑还真像是去某个旅游景点。不过,这些很快的就化作了一种恐惧。至少,在半年后我回忆起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胖子一路哼着小曲,顺着石板路拾级而下。这路呈一种螺旋式向下,我们走了一刻钟左右,就在我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前面的胖子突然安静下来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