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愤怒、慌乱……充斥着以仇恨与恐惧为主旋律的恩底弥翁,其战斗已然频临终结。尽管某些局部的战况依然难解难分,然而……
数十枚攻坚导弹从多个不同方向射中恩底弥翁矿山基地的主大门,在一场令所有联合士兵感到恐惧的巨型爆炸后,浓重烟尘中装甲闸门上出现的恐怖缺口宣布了扎夫特的成功突破。
“突破了!”扎夫特军的通讯频道内响起一阵欢呼声,尽管联合有过局部的反扑与第三舰队的捣乱,然而攻破基地主大门已经几乎等同于己方的胜利。在这种概念的鼓舞之下,大量吉恩与巴库接连碾碎最后几个还在抵抗的外围防御阵地,然后向恩底弥翁基地内部开始了胜利的进军。
而在轨道上空,联合第三舰队的阵型也已经完全崩溃,为了执行特攻作战而留下来拖延敌人的德雷克集群已经被扎夫特的MS部队高效收割殆尽,能够侥幸生存下来的几艘德雷克级别无选择,只能向最有可能逃离的方向迅速撤退。没有这些德雷克级的自杀性拖延,第三舰队的主力舰更是无法对抗回防了的MS部队,莫比乌斯像是被割麦子一般被扎夫特MS部队血洗,而那些纳斯卡和罗拉西亚级高效的主武装则一艘接着一艘集火纳尔逊级,几乎没用很长时间就将第三舰队苦心经营的鏖战打入了无可避免的一边倒中。
很快第三舰队就将成为联合宇宙军的一段历史了……
“这就是,最后了吗……”第三舰队旗舰“林肯号”的舰桥内,舰队提督索尔兰·斯威夫特中将不无悲凉之感地看着一艘艘友军舰艇被打成太空中的火球,而这种命运过不了多久亦会降临在他自己的身上。
第四舰队在哪里?托勒密的支援又在哪里?这些问题在这位已经要赴死的提督看来已经毫无意义了,当舰桥里依旧是各种声音的交杂中,他的脑海里却是一片寂静,所有的思虑都集中在一个问题的考量上:如果恩底弥翁败局已定,自己这些必死之人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他能想到的答案貌似只有一个,启动恩底弥翁基地内的独眼巨人系统,将联合与扎夫特双方全都炸飞。
从来没有无私赴死的英雄,那些被如此称呼的人,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些在面对死亡抉择时,当发觉自己的死亡无可避免后,做出了性价比最高选择的人罢了。
斯威夫特中将颤抖着手将那个代表着会葬送掉上万条性命的自动激活代码,输入了自己面前的电脑里。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看着那个红如鲜血般的最终确认,斯威夫特中将只觉得那种棘手和迟疑的感觉会先于扎夫特将自己拉扯入万丈深渊。
但是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改变……虽然自己这么做算是自私地断绝了信任自己的部下们最后的生路。
斯威夫特中将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指伸向了确认按键,当触碰即将发生的那一刻,代表紧急加密信息的提示取代了确认界面,呈现在斯威夫特中将面前。
“这是……最高级别的加密频道。”斯威夫特中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特遣舰队吗?”他打开了通讯频道,开始阅读起里面的电文。随着阅读进程的继续,他的表情变化也是极其复杂,惊诧、恼怒、压抑,到最后释然的放松,“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常态。
“注意!”斯威夫特中将从座位上站起,用洪亮的声音将全舰桥人员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向全体舰队传达这个信息,以下是第三舰队提督索尔兰·斯威夫特的个人独断:本次恩底弥翁攻防战已经失败,继续下去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我下令!宣布旗舰‘林肯号’已经丧失指挥机能,舰队各舰根据各自指挥官的判断进行突围,向托勒密基地撤退,完毕。”
“中将?!”林肯号舰长菲迪·斯特林上校一脸吃惊地看着斯威夫特中将:“但是我们还没有完全断绝指挥能力,舰队还可以一战!而且恩底弥翁还没有完全失守,托勒密来的援军……”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舰长。身为本次战役的指挥官,我非常清楚现在战况已经到了什么时候。”斯威夫特中将道:“没有援军会来了,扎夫特已经攻破了基地主大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回天乏术。”
“那么至少请收回各自突围的命令,如果舰队所有的主力舰集中起来的话,至少一定能保护提督您突出重围。”
“没有那个必要。”斯威夫特中将严厉地回答道:“身为战败的指挥官,没有胜利这本身就已经让我愧对于那些因为信任我而战死的士兵了,事到如今不能再让更多的士兵因为保护我而牺牲了!不,我,以及作为舰队旗舰的本舰,在对面的那些扎夫特看来应该是价值最大的目标了,我会留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为所有可能逃脱的人创造机会。舰长,请你发布我的命令,然后,下令全体弃舰,让所有的船员逃离,在离开之前把战舰的运作调整到自动模式,将掌控权移交给我。”
“阁下!”
“执行命令!”斯威夫特中将的声音盖过了斯特林舰长,他与舰长四目相交,声音缓和下来:“要尽全力活下去,舰长。”
“斯威夫特中将……”斯特林舰长感觉到了一股相当复杂且强烈的情感在翻滚,但他知道眼前这位司令官的命令已经是绝对而不可违抗的了,他颤抖着抬起手,对斯威夫特中将敬了军礼,然后开始传达最后的命令:“传令全舰队!根据舰队提督,索尔兰·斯威夫特中将的命令,本舰宣布已经丧失指挥机能,余下各舰按照各自指挥官的判断进行突围!本舰将维持现战斗位置不动,全体船员弃舰逃生,将全舰调整至自动模式……”说到这,斯特林舰长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交由斯威夫特中将本人进行掌控。”斯特林舰长转向了斯威夫特中将,最后再询问道:“中将阁下,请问您还有什么命令?”
“走吧。”斯威夫特中将在提督席上朝斯特林舰长点了点头。
“是,请您保重,中将阁下!”斯特林舰长朝着全体舰员吼道:“你们还留在座位上干什么?想要违抗中将阁下的命令吗?全部给我站起来,去格纳库搭乘逃生艇!”
……
“里希特上校,探测到第三舰队发布了最后指令,全部舰艇正在突围。”蒙哥马利号舰桥上,伊丽莎白报告道。
“果然就算是以磐石般沉稳而著称的斯威夫特中将,接到了这样的密文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科普曼中校叹了口气,转向一旁的奥古斯特:“里希特上校,我们必须加快W2000的发射进程了,不然第三舰队的突围会把扎夫特舰队群带离爆炸范围的。”
“不必,科普曼,你再仔细看一下战况。”奥古斯特指着战况图说道:“你看看,第三舰队的突围状况,还有旗舰‘林肯号’的状态。”
“这是……”科普曼仔细观察着战况图,然后大惊道:“不可能?!林肯号明明没有遭受到重大损伤,却居然发布了指挥机能丧失的信息,并且还放出了逃生艇?这是怎么回事?没有旗舰的指挥,第三舰队的分散突围不是更会被扎夫特的包围网拦住吗?中将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是在牺牲与幸存,胜利与失败之间做出了他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奥古斯特把自己的战术平板递给了科普曼中校,“看一下吧,这是斯威夫特中将的密文回复。”
科普曼中校接过了奥古斯特的战术平板,开始浏览起斯威夫特中将传递回来的回复:“致特遣舰队指挥官奥古斯特·冯·里希特上校以及阿尔伯特·冯·施密特中校;为你们在最后时刻能将真相如实相告,我代表第三舰队全体以及我个人对你们表示感谢。但是很遗憾,作为本次战役的指挥官,尽管我无法将自己部下的牺牲与全盘的胜利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来衡量,但我能充分理解联合最高指挥部与摩根总司令官的用心,并将未来最终胜利的希望寄托于本次战役的终结。然而,请原谅我作为第三舰队提督的不成熟与自私,我无法抛下那些注定要牺牲的士兵而独自活命,尽管这种可能性十分渺茫,但我仍然希望,在恩底弥翁攻防战结束后,还能有第三舰队的幸存者回到托勒密,在未来作为种子将舰队重新组建起来,因此我将会留在本舰队充满骄傲的旗舰林肯号上战斗至最后一刻,与我的舰队同生共死,并为作战行动的成功做最后的努力。被给予了沉重责任的指挥官们,不要为此感到愧疚或者消沉,昂首挺胸地将胜利带给联合吧,这是为了地球,也是为了所有为此牺牲的英魂们!地球联合以及光荣的联合宇宙军万岁!”
“里希特上校,这……”科普曼中校已经完全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奥古斯特,后者补充着解释道:“这样你就能明白了吧,科普曼。斯威夫特中将,他既不能阻止全体舰队以他为中心集结起来突围出去,因为那样只会让W2000炸空,但他也没法将所有部下都送入死地,所以,斯威夫特中将做了一个两难但又将两方都照料好了的抉择。那些身处包围网最外层的舰艇,他们中的一些,如果援救得当的话不仅能够逃过W2000的爆炸,并且还能在扎夫特的攻击下全身而退,而留在林肯号上的斯威夫特中将,他和那些分散突围的内层舰艇,则会成为牺牲品,既牵制住了扎夫特不会逃出W2000的爆炸范围,也给予了我们这些其他舰艇逃脱和胜利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
“是啊。”奥古斯特点点头:“不能辜负了斯威夫特中将和第三舰队的牺牲,我们现在必须做好我们唯一能做并且也只能是我们来做的事情……让这场战斗,以联合的胜利告终!伊丽莎白,帮我接通与雪风号的通讯。”
“是,已经接通。”
“施密特中校,W2000的攻击和护卫部队都已经出发了,你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那么从现在开始,贵舰队根据联合军特务战斗条令,正式归入特遣舰队的指挥下,可以吗?”奥古斯特在通讯上询问阿尔伯特。
“没问题,已接受密令代码。”
“那好,我现在下令,特遣舰队全体开始调头,根据爆炸计时一边救援第三舰队的突围舰艇一边撤退,在W2000爆炸之前撤离到危险距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