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宫里无心睡眠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欧禄山?!”
一个身着冰蓝色深衣,束发金冠,上嵌紫晶宝石;一个身着淡紫裙衫,挽着松散发髻,斜插蝴蝶琉璃步摇。一个步伐有些凌乱,手持镶琉璃铜酒壶与月对饮;一个淡然坐于秋千上,手握陶埙随风轻奏。
“皇亲国戚就是不同,随意游走于宫闱内外,还真是逍遥啊!”许洁起身笑脸相迎。
“许姑娘这般闲情雅致,更显逍遥。”禄山步履缓慢好似在思度什么。
二人落座在石凳上。许洁见他神情似笑非笑,醉意不浅,打趣道:“看你不像是借酒消愁,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禄山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添上一层深意,“要说到高兴的事儿,还真有一件,不过不是我的。”
“谁的?”
禄山见许洁只披肩裘衣,回手指向身后的隐华殿:“夜深霜降。不如进殿说给你听。”
二人回到隐华殿,许洁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高兴的事儿?”
禄山缓步来到方桌前坐下,身子后仰,淡淡说:“圣上的喜事。”
许洁白天见过梵黎夕,没听说他有什么喜事,更加好奇的打探:“他的?什么喜事?”。
“圣上新得三位佳丽,估计此刻正在云楼与圣上……芙蓉帐暖。” 此话一出,正中许洁要害。心,仿佛被人重重打上一拳,却不得不报以微笑:“是啊,于他真是喜事!” 笑,是掩饰伤痛的糖衣。
许洁想起自己的画像,还有那些关乎风花雪月的文字,白日里的惊喜与慌张瞬间变成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自己的脸上。禄山觉察出空气中不安定的情绪,不由的看向转身离去的许洁。
片刻,许洁拿来两个金羽觞。“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满上!”
“当真?”
“当然!”
许洁可是闻着酒香长大的孩子。妈妈曾在啤酒厂上班,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常常被母亲抱到麦芽车间玩耍。厂房里一池池的麦芽等待翻动、发酵、烘干。小手捧起烘干后的麦芽,嗅着暖人的麦香,这是啤酒纯原的味道。想到这里,许洁思乡的情绪滚滚袭来。
“好!”禄山提壶倒酒,汩汩清酒盛满羽觞,“你很有口福啊,这可是刚刚酿好的桑落酒。”
“桑落,好好听的名字。”许洁喃喃自语,拿起羽觞轻啄一口。
“嗯,好酒!口感香醇,有种绵甜的味道。”
禄山大喜,“哟!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还是个品酒的行家。今夜也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禄山一饮而尽。许洁连忙赞助,两口饮尽觞中酒。推杯换盏间,心中的五味杂陈统统融入一壶桑落中。
“皇上,更深露重,龙体要紧啊!” 齐公公在一旁规劝。梵黎夕从云楼出来后,说是回景和殿,行至一半又掉头说要游夜亭湖。
“不必多言!”梵黎夕退避众人,只留下齐公公及两个贴身的侍卫。
前些日子宫人在湖边架起几根雕花木桩,将细细的竹棍横穿于木桩间,形成一道木质屏障。当时许洁游逛此地,不解这是何意。问宫人,他们茫然不知,只道是上面的吩咐。问起碧儿,碧儿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了梵黎夕,他只是淡淡回句:到时便知。空空的屏障落于湖畔,许洁时常埋怨不美观。直到今夜,竹棍上挂满红木六角宫灯。镶金的竹叶纹饰,在灯火的映衬下尽显华美却不失清雅。半个夜亭湖被宫灯照
亮,湖面笼着一抹柔美神韵。此情此景,梵黎夕只想与一人分享。他想象她看到此景后,满是灿烂笑颜,手舞足蹈的样子。
梵黎夕叫停跟在身后的齐公公及侍卫,只身来到隐华殿。匆匆的脚步因殿内的欢闹声渐渐放慢,好似还有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他缓步进入殿内。桑落酒香扑鼻,眼前的二人醉意沉沉。一个束发半开,朝靴退去,疯癫跳舞;一个拍打节奏,狂笑不止,酒水洒落裙衫。梵黎夕两眼微闭深深吸气,猛地挣开双眼。几个箭步上来,未等二人反应,一掌震裂酒桌。
“皇,皇兄?”禄山半醉半醒,“您怎么来了?”
“应该是朕问你吧?!你怎么在这儿?”梵黎夕语气冰冷。
“他陪我喝酒,呵呵。”许洁还处在醉生梦死中,不时泛着干呕,那还不忘夸赞:“桑落酒,名不虚传!好酒!”
“识货!”禄山在一旁搭腔。
“Give me five !” 二人击掌。酒桌上,禄山从许洁那里听来好多外来词语,这“Give me five”就是其中之一。二人肆无忌惮的行为真的惹怒到皇上。梵黎夕眼冒火光,一拳挥向欧禄山。本已步态不稳再挨上一拳,欧禄山硬生生的倒在地上。
“嗨!你有病啊!干嘛打人?”许洁想去扶起禄山,结果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喧闹声彻底扰醒隐华殿的宫人,大家纷纷赶到大厅内。什么情况?欧将军倒地不起,皇上怒发冲冠,许洁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
今夜的她一身淡紫色衣裙,琉璃步摇斜插进松髻里,本该呈现流水般的淡雅随性,此刻却如此不堪。满是醉意的眼睛徒添月色般的朦胧——那抹朦胧无关月色,而是她眼里泛起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