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洁翻来覆去陷入失眠的黑洞中,望着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索性一骨碌爬起来。
碧儿觉轻听到殿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小心翼翼走出殿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主子是梦游还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拿着锄头在杏树下刨土玩儿?
碧儿揉揉眼睛仔细窥探着许洁的一举一动,捂着嘴不敢出声怕惊着她。一会功夫,许洁从坑洞里抱出一个坛子,自言自语道:“能不能睡觉就靠你了!”
“啊!”许洁回身惊见一身素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呆呆的看着自己,吓得高声尖叫。
“啊!”碧儿被她这么一吓也连连尖叫。紧接着整个大殿张起宫灯。
“怎么了?怎么了?”宫人们纷纷跑了出来。
许洁定了定神,“碧儿啊!你可吓死我了。”
碧儿颤微微地说:“主子,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碧儿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齐刷刷看向许洁。
“那个,我睡不着觉,想起树下埋着一坛子桑落酒,所以就……大家都散了吧!误会,误会,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们了!” 宫人悻悻地回去休息了。
这坛桑落酒还是去年禄山带来的,许洁将酒埋在树下待有机会二人再畅饮一番。不过眼下看来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自从园林一别,禄山很少在后宫走动。自己也答应过欧妃不会私下与他见面。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道。许洁摇摇头苦笑,拿出精美的羽觞坐在殿前独伴月色畅饮。
“怎么,在盏欢殿喝得不尽兴?” 许洁没有一丝讶异,好似知道今晚会有人来。无法入眠的原因是在等他吗?
梵黎夕一改素日装扮:青丝披肩散落,赤色深衣如火;眉眼深入潭底的深邃,脸上蒙着月色似笑非笑。白檀香的味道有些浓烈,难不成筵席过后又去清烟殿熏香沐浴了?许洁抬手摸着他的长发,果然,还有点潮湿。眼前的他分明就是行走中荷尔蒙啊!许洁怔怔的看着……眼睛缓慢的转动满是光彩流波。
“你醉了!”梵黎夕低语。
“哈?!呵呵”许洁醉了就会这样,未语先笑,腼腆又似明媚。待他步步靠近时,白檀香的气味伴着加速的心跳,许洁体内有股冲动迎头而上“呕—呕—”华丽丽地喷洒,梵黎夕照单全收。许洁吐得肝胆俱裂、眼冒金星;梵黎夕直挺挺站着,双臂不时颤抖。宫人们听闻殿前又生事端,不得不起身,今晚是甭想睡觉了。来到殿前所有人定格为同一个表情:许洁,你完蛋了!
“圣上恕罪!主子无意冒犯圣威!”碧儿,心悦跪地求饶,其他宫人才缓过神来随即跪倒一片。
“嗯,干嘛啊你们这是?”许洁抹抹嘴巴,看着一地的宫人又看向梵黎夕,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啊,美男,我没忍住。”边说边脱去梵黎夕的外衣,“哎呦,先脱下来吧,我给你洗哈!大家都起来吧!有什么好看的,呕——”
“没听见她说的嘛!”梵黎夕面无表情道。众人嘚嘚瑟瑟地起身,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都退下!”圣上一声令下,众人走兽状散开。
“吐完了吗?”梵黎夕轻拍许洁的背部。许洁下意识的点点头,梵黎夕叹口气抱起她走向殿内。碧儿、心悦忙着打来清水伺候许洁洗漱,子夜时分才将许洁安顿好。
许洁像个小猫儿似的安静地蜷缩在床上,梵黎夕一身素衣半躺在她身边,轻抚她散落的黑发,悠悠道:“小饮怡情,狂饮伤身。方才看你很难受的样子,现在好些了吗?” 就是见不得他这柔情似水的一面,许洁忽的扑倒在他身上。如歌词一般“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她唐突的行为着实让梵黎夕颇感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她接下来所讲的话。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许洁喃喃自语,“你勾一勾手指我就会心花怒放,颠颠地投奔于你。”梵黎夕心头一颤,长长的手指拨弄着她的发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是因为珈蓝才将我留在宫中的,”许洁用“留”代替“困”字,以免显得他过于现实薄情,“今日筵席上尚且如此算计,倘若接下来每一天都勾心斗角,步步为营;那还不如一睡不起,再无心事牵挂。”
沉默,良久……
梵黎夕轻轻扶起许洁,却被她搂抱的更紧,“嗯~~别动,我再听会儿……”
“听……听什么?”
“心跳的声音……很有力,很健康,呵呵——很暖。”
又是良久的沉默,梵黎夕见她安然入睡,慢慢将她扶正盖好夏被。烛花忽明忽暗的跳跃着,一阵小风将其吹灭,他轻吻许洁的额头,叹息道:“若是从前放你出宫便是,如今你还知道多少不该知道的事呢?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初见她时,她覆着珈蓝的灵气而来,一个无知疯癫的丫头而已,偶尔逗逗开心罢了。梵黎夕当时已做好打算:如果最终探寻不到她与珈蓝之间的秘密,索性弑之。然而他的轻视纵容了她的个性,几次三番逾越宫规,骨子里的小倔强挑战他的极限。如何走到情怯的这一步,梵黎夕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