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燕两国的农贸都会已见雏形。随着远洋司的成立、沿海港口的扩建,朝廷政事日益繁多。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即将到来,随即而来的是旱、涝、风灾等自然灾害。抗旱排涝责任重大,梵黎夕派朝廷官员到各地巡视河工;以防天灾给百姓带来伤害,他又推出轻徭薄赋政策。百姓喜出望外,奔走相告。
近期梵黎夕除了回景和殿休息外很少在后宫走动。许洁每日窝在隐华殿内,偶尔去夜亭湖赏玩一番。转眼小暑降至。
碧儿端来一大碗绿豆汤,“主子,快来喝些绿豆汤解暑。”
“你和心悦喝了吗?殿里其他人呢?”许洁关切道。
“主子放心都备好了。心悦这丫头不知道疯哪儿去了,半天没看到人影。”碧儿话音刚落,心悦打外面气哼哼地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满头大汗,凌乱的发髻上还挂着几根羽毛,随她不平的呼吸轻轻颤抖。
“亲爱的,”许洁忍不住发笑,“你掏鸡窝去了?” 心悦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哎呦喂,哪来的邪火嘿!”许洁不解的看向碧儿。碧儿厉声道:“心悦放肆了,别仗着主子对咱们好,你就没大没小的。你去哪儿了?弄成这副德行!”
心悦张张口两行热泪落下。许洁忙上去安慰:“谁啊把我们心悦气成这样。你跟我说,看我削不死他!”心悦平复片刻,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许洁听后尴尬一笑,内心七上八下的慌乱着……
“姐姐方才真是威武,妹妹佩服!”柳采女边给夏御女倒茶边阿谀奉承道,“如果不是姐姐挺身而出,隐华殿那边还不知道要嚣张到何种地步呢!”
夏御女得意道:“我就见不得她那狐媚样儿。陪驾沐浴又怎样,不也是连半个女官都没混上。不给她点教训还真以为这后宫唯她独大呢!”话落,她又皱起眉头来,“但是,万一让皇上知道的话……”
柳采女忙宽慰道:“姐姐放心,圣上忙于朝堂之事哪有闲心顾及后宫这些小事儿,更何况方才娄妃在场都没有护着隐华殿那边。你怕什么啊!”
隐华殿内。许洁将心悦的发髻打理干净,抖抖她身上尘土,厉声道:“心悦,碧儿,你们记住,日后无论谁在你们面前说我是非,你们都不要插手,知道吗?如果实在觉得憋屈,请愿调离隐华殿就是了。”
心悦急得道歉:“主子,都是奴婢的错。做奴婢的受什么责罚都无怨言,只是不想便宜了那帮小人。”
“如果真心为我好,就记住我说过的话。再有一次,我便打发你们离开隐华殿。”许洁说毕独自去往别处,不让她们跟着自己。
许洁恍恍惚惚的走进竹林,这里存续着太多的回忆,当时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凉薄。延息殿早已人去楼空,她望着殿前空荡荡的秋千不由得叹息。忧虑袭上心头:不能再让碧儿、心悦为了我到处得罪人。我迟早要离开这里——或回到现代、或离宫远行。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她们树敌太多该如何存活?还有一点说不通,今天心悦被夏御女责打,娄妃在场为何没有上前制止?汤泉行宫自己照看思安不当犯下大错,娄妃尚且挺身而出,今日为何……
竹林那边人声吵杂,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娄妃及三五个宫人。她与庆儿走进竹亭纳凉,许洁悄悄跟了上去。她本打算询问娄妃些事情,又觉得难以启齿,思来想去竟避到暗处没有上前叨扰。
庆儿与碧儿算是老相识,自然会多关注隐华殿那边的事儿,遂不自觉的问道:“娘娘,夏御女行事是否欠妥当?”方才夏御女与心悦发生口角,夏御女一气之下拿起手中的羽扇朝心悦身上狠狠抽打几下。若不是娄妃经过,夏御女还不知道要发狠到什么地步。
娄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幽幽地说道:“夏依古说的没错,只要皇上没有加封许洁,她即便久居宫中也不如宫女来得名正言顺。心悦不过二等宫女竟敢对着夏依古口出狂言,可见其主子平日管教无术,受到责罚实属应该。”
“奴婢实在看不明白,许洁进宫一小年了,从未有过任何加封。奴婢斗胆问娘娘一句,皇上对许洁到底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娄妃单手托腮目视前方的延息殿,语气淡淡的,“国师寿宴、复国大典在这些公开场面上,许洁又是歌舞献艺又是卖弄文采,试问哪里有人愿意让自家女人抛头露面,怡悦众人?皇上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以色侍人,又能长久到何时?!倘若皇上真想加封她,任谁又能阻拦呢?迟迟不肯收她入宫,其中肯定另有玄机。本宫细细想来,皇上目的是将她牢牢困在宫中,并非如传言那般宠溺她。”
庆儿听出娘娘的弦外之音,眉眼转动小心问道:“娘娘打算放弃扶她上位了?”
宫中曾盛传皇上和许洁各种版本的韵事,包括在这竹林深处二人合奏陶埙——翠绿竹林,埙声婉转,神仙眷侣般惬意的一幕羡煞旁人。
娄妃寻望竹林,轻叹一声,“本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最初见她与欧华青剑拔弩张的样子,本宫还以为她是个狠角色,有意帮衬着;汤泉行宫那次本宫冒险为她开罪,她倒好,讨不到加封就罢了,居然偷逃出去。她是无意留在后宫也好,使手段欲擒故纵也罢。本宫都不打算跟她再有瓜葛,省得这份气力再另觅他人罢了。”
许洁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娄妃所说的话,打死她也不相信平日待她温和的娄妃不过视她为棋子。她看出雯妃的意图,却忽略了娄妃的算计。现如今雯妃有皇子保身,无暇顾及这些是非,有意疏远许洁;娄妃这边更视许洁于无用之物。
不知过了多久,许洁茫茫然走出竹林,哭笑不得。
——竹林深处好乘凉,凉到人心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