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未午压下了心中对赵三小姐的恐惧,阴笑道:“我听说你是新来的护卫,颇为赵老掌柜的看重。小人不才陈未午,曾在军中服役过,粗懂些拳脚。想与你这样的小相公比试手脚呢!”
那汉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声音阴恻恻的。
李南风心中明了,原来此人肌肤色如黄金,这恐怕是在军中常年苦练才能有的。而且这军中的拳法杀伐之气颇重,果断干脆,残忍直接。
他空有这体修士之力,但却从来没有练过这方面的功法啊!这较技之时,恐怕并非对面这常年服役军中的老卒的对手。
但是,李南风总不能怯场吧!这练武场上不少的人已经投来关注的目光。若是一旦怯场,恐怕在这赵家商行就抬不起头来了。
况且,这血鸦本焰尚在恢复,也动用不了。就能血鸦本焰能够使用,一旦使用出来,也必然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李南风沉思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开口道:“既然,陈兄有此之意,我也不能拒绝。久闻军中拳法杀伐果断,威猛无敌。我也愿意尝试陈兄的拳法。只是……”
说到这里,李南风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之色,然后停顿了会,又接着道:“只是,我前些日子与人比试剑法,受了些暗伤,无法施展这手中的剑法。不若,我等角力一番如何?”
陈未午之前确实是看到李南风腰间挎着一把宝剑,又见他大拇指处有厚厚的结茧,顿时便信了七分。又闻李南风说角力,他颇为欢喜。这剑法和拳脚相争,自然是剑法的胜算也强些,毕竟一寸长一寸强。他也不是没有练过枪法,只是他枪法不如拳法厉害。
陈未午抱着双臂在胸,骄傲的道:“自然!我在军中常常角力得胜。既然小相公有伤不能与我比试身手,愿意与我角力,我自无不可。”
李南风的大拇指处的结茧是因为常年练习书法的缘故,并非练剑。
然则练字如练剑,须得全神贯注,力透纸背,入木三分。李向阳曾命李南风欲练成书法须得力透二十层黄牛纸。黄牛纸,其纸由牛皮制成,坚硬厚实,寻常人一纸都难力透,何况二十层。
但是,李南风无日无夜的练习,终能笔力穿透在第二十层黄牛纸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书法之道在较高的境界,有笔下万钧,可惊鬼神之事。
最有名的一件事,是当朝的书画院院主顾澜之曾悲痛女儿早夭写下千金帖,万钧之力随笔墨挥毫纸上,搅动天地间的风云,使得万里风云黯然变色,而当他提笔收尾的时候,万鬼惊哭,山精野怪哀嚎,都被字里行间的悲痛所感染。
所以,李南风有意把大拇指处厚厚的结茧露出来,让陈未午信以为真。毕竟,常人使剑的时候都是手心握剑,大拇指处用力的居多。
李南风应了陈未午的相邀,走到了练武场的中央位置,周围的护卫、仆役、侍女都围成一圈,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中间也有侍女绿竹,暗自喟叹,刚才她还跟李南风说过,让他小心这些江湖强人,未曾想才一会的功夫,便与其争斗。
忽而,她又想起三小姐,又觉得这么没什么,总比在三小姐手下当可怜虫要好。输了也没有什么人会找你的麻烦。但是,三小姐定是不饶的。
陈未午对着李南风抱拳一礼,李南风还礼。
礼毕。那陈未午一声暴喝,身影如箭疾射,来到李南风身前,双臂一展,如老鹰展翅,一把抓住李南风双肩。
周围众人拍手喝道:“陈大哥,好样的,好一招老鹰扑食!”
李南风虽然没有跟别人角力,但是大晋武风极胜,在南安城大街的街面上常有人角力决斗,所以耳濡目染,也粗知这角力一些道理。
一定须得脚跟落地生根。
所以,他早先便暗提了口气,力沉下盘。
陈未午双臂之力不下两千之力,虽然李南风之力不弱于他,怎奈技巧有限,不懂使用。
陈未午又是经年老卒,经验丰富,见提不动李南风的身体,右脚朝前一步,一推一拉,又用暗劲解李南风的站桩之力。
李南风站立不住,往前一倒,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在摔倒的时候,伸手揽住陈未午的双腰,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腰不放。
这一推一拉之间,陈未午势大力沉,竟把李南风的上衣扯破,撕裂成碎片。
周围众人又是大喝道:“陈大哥加油!好一招摇风摆柳!那小相公护卫快撑不住了。”
众人见李南风清清秀秀,白白净净如县学里面的书生,都戏虐地称李南风为小相公。
李南风暗道:“此人如此大力,竟与我不相上下。我须得耗尽他体力再说。”
陈未午没想到这李南风居然如此难缠,原本他以为凭着他的力量,能够一下子把这小子给摔给狗吃屎,出口恶气。不曾想,这小子的力量竟不弱于他,只是不懂这角力之巧,只会蛮力。
现在李南风抱着他的腰间,缠着他下盘,使得他有力使不出来,他只好俯身抱住李南风的腰间,不让下盘有失。
两人互相抱着对方腰间,这抱腰缠斗使用的技巧便就有限。一般身形灵巧的人最怕的就是缠斗,缠斗往往一般身体强壮的人占据优势。
但是,李南风不同,他的力量全力爆发可达四千斤。
半盏茶后,李南风的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他背脊如张硬弓张开,白净的皮肤上都被汗水打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而陈未午也好不到哪里去,汗水生烟,脸色红涨,青筋暴露,肌肉节节发机作响。
期间,他使用了不少暗招,或者叫脏招。这里的脏不是那种脏乱的脏,而是很多小手段的脏,比如,侧身闪躲让对面用力过猛摔倒,突然提力让对面猝不及防,或是用暗劲击打对方的身体部位等等。
但是,这种缠斗角力就如两牛犄角一样,力量集中在身体某个部位,发挥脏招的手段不是很多。只要陈未午使用了脏招没有摔倒对方,他发现对方很快就学会了这些脏招,并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让陈未午有苦难言。
周围的欢呼声,加油打气声,仿佛嘲讽一般。
陈未午老脸一红,暗喝一声,借着最后的余力,推搡李南风,要把李南风推倒。
李南风早有防备,他身形一转,借着这股推力一扭身,躲开陈未午的推搡,然后抓住陈未午的腰间把他身体提了起来,举过头顶,往地上一砸,但是快落及地面的时候,手一停,并未让对面摔得狗吃屎,而是稳稳地把陈未午放在地上。
李南风轻缓了口气,抱拳一礼,道:“承认了。”
陈未午老脸羞红,颇为尴尬,回了一礼:“李相公,陈某输了,多有得罪!”
而周围的看客们纷纷都报以热闹的掌声,有人欢呼道:“小相公威武!”
绿竹的眼睛里闪动着楚楚动人的光芒,越看越觉得欣喜,又见李南风上衣破碎,露出白净结实的胸膛,顿时俏色微微羞红,不由得又偷看几眼。
“可真是热闹啊!有什么好戏呢……怎么不叫上我呢……”
忽然,院外传来一位女子咯咯的笑声,声如春风三月黄鹂鸟的脆鸣,惹人遐思。
眼前的众人,如鸦雀一般,听到动静,“哗”的一声散去。
就连眼前的陈未午身体也在打颤,两股间竟有些颤栗,眼神东张西望。
李南风正要开口询问,那陈未午抱拳一礼,吭吭哧哧的道:“李相公……再叙!再叙……”
说完,他人如兔子一般,窜入屋子里,掩好了房门。
这动作之快,要比刚才那招老鹰扑食更为迅捷,仿佛见到了某种可怕的生物,落荒而逃。他逃跑时,连一只鞋子掉了,也顾不上捡。
这一幕让李南风惊愕不已,不住地摇头,“有什么这么可怕!”
“咦!都跑光了。真不好玩!喂!说你呢!你是新来的吗?”
说话的女子是位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肤白如雪,像是寒冬里晦暗的天色里最明媚的一抹的阳光,梳着垂挂髻,鹅蛋脸庞,明眸皓齿,顾盼生姿,身段也是极好的,穿着火红的窄袖衣裙,外披狐裘,玲珑有致,耳朵上有毛绒护耳,装扮得极为可爱。
这女孩手中提着一条马鞭指着李南风,怒道:“说你呢!怎么不说话。”
李南风吸了吸鼻子,斜了她一眼,“我为何要说话!没事的话,我要回房了。”
“你是新来的?不认识我?”那女孩眨着漆黑的双眸,显得有些惊讶,像是遇到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又咯咯的笑道:“谁准许你回房的!”
说完,她撩起手中的马鞭对着李南风的脸庞,抽了过来,长长的马鞭如蛇一般,空气“嘶嘶”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