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内丹入腑,身体如同置身火炉一般滚烫无比,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内丹中迸发出来。
血液在沸腾,气血在干涸,苏断的身体如同煮熟的虾蟹通红,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苏断闭眼凝神,竭力控制着快要爆炸的身体,心脏快速跳动,频率越来越快,快到他就要窒息之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抱住,四周冰凉,仿佛是跌进了冰室。
灼热的表皮同这股冰凉相交,呲呲作响,激起阵阵雾气,雾气缭绕,将这片山地包裹其中,宛若一个秘境。
苏断的心神开始镇定下来,内丹的力量被缓缓地疏导向身体的每一寸,头颅,脖颈,躯干,四肢,一寸不漏,
灵台之中,一条铁甲巨鳄从内丹中破出,獠牙狰狞,神情呆滞,失去了主身的神智,这铁甲巨鳄只是随着本能在苏断灵台之中翻滚撕咬。
神魂大震,苏断无意识地运起炼狱轮转经,一道道神异的铭文响彻在灵台之中,“列星随旋,日月递照,营魄抱一,专气致柔,得和以生,得养以成”,铁画银钩,笔走龙蛇,一股苍茫雄奇之意勃然而生。
眉心的骨芽绽放光芒,灿若星辰,它端坐灵台,宛若神灵,气势恢宏,翻滚的铁甲巨鳄在它的光芒下停止下来,身躯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股暖流被吸入骨芽。
轰!一震,整个凝固的灵台爆裂开来,一轮皎月高挂,底下是一片浩荡的灵海,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海潮连天,月共潮生。
眉心俱震,苏断只觉得打通了往日灵台的禁锢,神魂无比的轻松,月华之下,仿佛要飞了起来。
“嗵,嗵,嗵!”仿佛是骨芽呼吸的声音,又好似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股清晰可见的黑色气流从骨芽流向身体周身。
玉宇无尘,太液波翻,月明风细,白蟒还身。苏断入定,无声无息。虚无中,他的双手不断随着铭文纹理的跳跃而变化,一会如刀劈砍霸气无双,一会似剑刺出羚羊挂角,一会又拳风阵阵,呼啸间骨骼咔咔作响,身体外不断有黑色的杂质挤出。
轰!
眸光一闪,苏断苏醒过来,右手无意识地击出一拳,一声音爆轰鸣。
“我回来了。”苏断默念道,灵海风平浪静,之后无数的场景划过,那白痴的十多年记忆完全恢复了过来,不再似之前的片段。
没有母亲,只有父亲,这是苏断降生到这个世上最初的记忆。神智不开,身体不好,一代冲天境强者的儿子居然是白痴,受尽了耻笑和辱骂,便是父亲兄弟的子侄也欺负自己。
“废物,白痴,不能修行就去死吧。”
“废物就是废物,凭白占据这么多资源,完全是浪费。”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在挡别人的路,若是没了你我父亲便是光明正大的顺位继承人了。”
阴狠的骂声回荡在耳边,久久未散。
妖屠苏战狂,杀得万里海族不敢西进一步的父亲为了自己能够开启灵智,不知用了多少天地灵药,自己的身体虽然得以恢复甚至超出常人,可神智却更为混沌,成为了一代笑柄。为了苏断,他最终选择到鲛人的领地秘境——雷泽云谷中去寻找雷泽液,从而再无音信。
“苏战破,苏奇,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回去将你们屠尽。”苏断神情恐怖,回忆起那夜不止有那三个黑衣人,还有苏战破,他是父亲的族弟,也是逐浪堡的副堡主。
他神情冷漠地看着族人被屠杀,看着自己被封住灵台,受尽折磨。他为了早日登上堡主的座位,投靠了镇海侯,勾结外族,嫁祸父亲,最终导致族灭,血漫逐浪堡,只有苏战破一党活了下来。
苏奇是苏战破的儿子,就是只比他大三岁却恨不得杀了苏断的族兄,总是趁父亲不在欺辱自己,殴打自己。
“父亲,我相信你不会死,你说过要同我乘风御龙,笑看天下的,所以你一定不会死,我会去找你的。”苏断对天怒吼,泪如雨下,白蟒眼中闪过悲意,似有同感。
“白蟒兄,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想起了之前的记忆。”苏断说道。
白蟒用头蹭着他的身体,仿佛是在安慰苏断。
“嘶!”
“多谢白蟒兄,刚才又是你救了我。”原来那股冰凉的感觉就是白蟒的身体,也幸亏了这股凉意,不然自己也难以撑住内丹爆发的力量,同时也不会融开封禁的灵台,取回全部的记忆。
想到此处,苏断不禁笑出了声,从封魔窟到此地,遇到的人只有蒙千山怀有善意,而其他人都是恶言相向,反倒是认识的妖怪凶兽比较好相处,如谢升通和这白蟒。
灵台化海,神魂舒畅,赤金骨片化成的骨芽此刻高高的挂在云端,照耀四方。
“居然是你帮的我。”苏断轻声道,想起了那盏苍白骨灯,随即那场灭世的景象再度浮现。
“难道毁灭的就是这片八荒世界吗?”苏断不禁问道,随后又笑了笑,“不管如何,都是你给了我新的开始,带我来到这个世界。”
苏断从白蟒身上站起,身体恢复如初,大腿上的伤痕早已不见,身体前所未有的强横,四肢充盈着力量,挥舞之间,劲力十足。
“磨肉,炼体四重,力气足足有六千斤,这内丹之力居然让自己跳过了锻骨期,直接将周身骨骼大圆满。”
苏断惊叹道,身体内二百零六跟骨头浑然一新,凝练无比,隐隐有玉色流动,显然是锻锤到了极点。
“好霸道的身体,不过不止是因为内丹的缘故,还有以往吃的天地灵药,彼时我年级尚小,药力不能完全发挥故而深藏在身体内,而这次被骨芽破灵台化海牵引出来,一举将身体骨骼夯实。”
苏断回忆着自己被殴打的历史,每一次挨打,不论多严重,身体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愈合,估计就是这药力在起作用。
“不过不能太依赖外物,修行终归是自己的,太过依赖势必会造成难以预料的苦果。接下来就是要尽快适应身体,不能掌握在手中的力量不属于自己。”
此刻已是深夜,苏断眸中精光一闪,神情一震,脸上俱是自信之色。他纵身一跃跳入大河,身上污渍尽去。
他眉眼生得极好,刀裁剑刻,浓密挺直,一股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边。身旁,白蟒银白色的身躯游荡穿梭在他身体四周,卷起数道涡流。
血月之下,苏断坐在一块岩石上,轻声在白蟒耳边道:“白蟒兄,我接下来要去孤峰那里,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
白蟒直起身子,目视孤峰方向,眼中有缅怀之意,仿佛是游子远望故乡,苏断看不到它的神情,却感受到了一股悲意。
“白蟒兄?”苏断不解道。
白蟒听后,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只是眼中有股坚定的意味。
“嘶!”
“你也要去?是的,那孤峰山巅有异宝出世,这么多凶兽都知道你又怎么能不知道呢,那便一起去吧。”
白蟒听到异宝二字神情黯淡,不过转瞬又恢复了神采,将苏断的身子围在他的蛇阵中,一人一蟒,月色下,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