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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暇

正当沈宜修苦恼之际,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从背后抱住了她,声音带有几分愧疚,更多的是宠溺和疼惜,“对不起,浅儿,我来晚了。”

原本沈宜修那一瞬间的挣扎之意,也消失殆尽了。

浅儿是她的小名,世间能有多少人唤她“浅儿”。除却大哥,就只剩下那个妖孽了。

这些日子的委屈在那一瞬间全部爆发,明明知道于理不合,但还是忍不住抱住那人,放声大哭。

“浅儿,对不起,哭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那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衫,墨色长发一股脑儿的披散下来,一双熠熠生辉的曜黑色眸子此刻充满了无限的愧疚与联席,一个精巧绝伦的银质面具遮住了面容,却也能想象出他面具下盛极一时的容颜是何等的俊美。

眼泪好不容易才止住,从他的怀中出来,沈宜修的睫羽上还沾着几颗小小的泪滴,看起来楚楚动人,却是嘟着嘴,疑惑的看着面前此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浅儿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勾唇坏笑一声,伸出健臂抱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暖香软玉在怀,这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赶来天徽国的疲倦,瞬间全部消失了。

丝毫不理会面前此人的调笑,看着一旁被迷晕倒地的几个小厮,撇了撇嘴,就知道这家伙又是这样进来的,谁要是以后再敢在她面前提起鬼冥宫宫主玉无瑕冷漠无情,她绝对会反驳的,堂堂鬼冥宫宫主,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鬼煞星活阎王,在她面前却是这般无耻。

还是源自于三年前,三年前她在大哥征战之际闲来无事去湖畔散心,正值春季,千丝万缕的柳树,在莲湖之畔招展着绿色的丝绦,漫漫绿意,倒影在湖水之中。莲湖旁还长着大片大片梨花,梨花白云柳翠,暗香疏影。宛若一副轻笔淡墨勾勒出的山水画卷,无端给人一种恬然幽静的感觉。

她正站在雪白的梨花树下,伸手接着纷落的梨花瓣。洁白如玉的花瓣,沉甸甸的压满了枝桠。仿佛翩跹的白蝶,缀满了整个梨花树,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甜气息,莲池微澜漪曳,大片大片的莲叶在莲池之中随风摇曳,星星点点的花苞在其中,并非夏季,荷花尚未盛开。

忽然,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循着声源接近,只见一群黑衣人穷追不舍的对付一个受伤的月白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一张银质面具,虽是月白色的长袍,却早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想来是伤的不轻,即使如此,还是很快的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

最终还是忍不住伤痛,单腿跪地,她自小喜读医书,药王谷的老药王与外祖父关系交好,特别喜欢她,故而收了她做关门小弟子,在医术上也算是小有成就,加之大哥同神医圣手萧墨渊的关系不一般,毕竟医者父母心,还是见死不救,提起裙摆走向那人。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动静,还不等她靠近,脖子上便被一把锋利泛着冷光的银剑抵住,眸中充满了警惕和杀意,“你是谁派来的?”

她似是有些恼意,好心帮他却被他当作是追杀他的人,本想一走了之,但一想此人被那么多人追杀,必然会疑心自己,自己又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又有些释然,“小女子不过是在此游玩路过罢了。”然后不顾玉颈之上锋利的长剑,直直向他走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细细把脉。

那人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但还是将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顺着带着一只水润的紫玉镯的小手望去,那是一个精灵般的小萝莉,眉心点缀着一朵粉色的桃花,粉雕玉砌的面庞上,遮着水雾的眸子,水波般的短襦曳地长裙,裙四角缀十六颗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浅紫色的轻纱披肩,披在那道曼妙的身姿之上。月青深红的鲜**案,点缀在裙裾之上,美不胜收。一双嫩嫩的白皙玉足,踩在软软的草地上。足踝上有着红色的足链,衬着一对莲花似的玉足格外白皙。

他已有十七岁,纵使他见过万千美人,清丽绝尘,妖娆魅惑,皆不在少数,在面对这个不过是十来岁小女孩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可以想见她长大之后是何等尝矜绝代。

“冰蛛之毒!”她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仇人追杀,竟然会用上冰蛛之毒,“灵芝草、青玉粉、罗汉根、雪玉莲、天星花。”

缓缓回忆师父所著的《万物医源》中关于冰蛛之毒的解法,只是这些药材现下都没办法用上,但香雪雾草和赤血草在不远处的桃林都可以采到。

“你还可以走动吗?香雪雾草和赤血草在桃林应该可以采到,可以暂时压制冰蛛之毒,但要想真正根除,那些药材只能慢慢帮你找。”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已是强弩之末的少年,扶起他的身子,心中暗暗苦笑道,怪不得有人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现下能够勉强扶起他已是不错了。

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早已经放上,看到她有些吃力的扶起自己,便顺着走到桃林。

后来,他伤势未愈,在定南侯府呆了整整三个月才离开,自此之后,也就缠上了她。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江湖之中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冥宫宫主,名曰玉无瑕,白璧无瑕的玉无瑕。

“浅儿在想些什么?”耳边传来玉无瑕的戏谑之声,这厮表面上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内在本质是要多欠扁有多欠扁,第一次见面时的高贵冷艳范儿呢?自从他在定南侯府住下之后就完全消失殆尽了,整日以欺负她为乐趣,性质恶劣。

“没什么。”一抹红晕窜上了脸庞,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带有几分请求的看向他,“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

鬼冥宫宫主玉无瑕被人称为武功天下第一,鬼冥宫的势力更是相当于一个超级大国了,就算是比起那位风麟帝也是毫不逊色的存在。

“你要习武做什么?”玉无瑕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习武,可以多点机会接近她,指不定可以吃点豆腐,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却是故作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鬼冥宫的情报网天下第一,难道连我一个小女子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吗?”沈宜修撇了撇嘴,对于玉无瑕的话丝毫不相信,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在闹脾气,看他的样子分明是不乐意。

玉无瑕一听就知道沈宜修恼了,认识她已经有三年了,对于她的一些举动的含义也是一清二楚的,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这下好了,把佳人惹恼了。

连忙柔声哄到,“浅儿别生气,是我的不是还不行吗?浅儿想给大哥报仇,我玉无瑕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的。”

沈宜修嘟了嘟嘴,瞥了那人一眼,有些狐疑,“真的?”

“比珍珠还真。”玉无瑕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心中却有些黯然,沈君宪在她心中的地位还真是无人能比,若是什么时候她能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倏尔想到一件事情,声音都带有几丝慌乱,连忙解释道,“浅儿千万不要误会风麟帝,并不是他杀了你大哥,风麟帝本就惜才,许你大哥楚王之位希望他可以到风麟国效力,只可惜你大哥拒绝了,但风麟帝本就不是那等小人,命人送你大哥离开,没想到却中了别人的埋伏,负责护送的人也没了。”

“我都知道,而这次设下埋伏的人正是我那同父异母的继室所出兄长——沈琦,呵!他不过是怕大哥此次大胜归来又抢了他的风头罢了。”沈宜修的眼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意,沈琦,呵,敢杀我沈宜修的亲大哥,就该血债血偿!

拥她入怀,拍了拍她的脊背,动作轻柔,眼中的怜惜,从未让外人见过,“浅儿既然想报仇,只要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他当然知道以她倔强的性子是不会劳烦别人出手相助的,必然想自己亲手手刃沈琦,而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给她物质上的帮助。

“谢谢。”怀中一阵低声传来,每一次,他都会在她最脆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吗?不,恩早就报完了,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或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金银财宝,鬼冥宫并不是没有,而且远比她手中的多得多,那还有什么是她能给的?她不知道。

“我不是和浅儿说过了吗?不要和我这么客气。”眸中带有几分黯然,认识这么久了,她这般客气,话锋一转,继而调笑道,“如果真的要谢,浅儿不如以身相许如何?鬼冥宫正好还缺一个宫主夫人。”

“堂堂鬼冥宫宫主,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要真的以身相许,哪里还轮得到我?”沈宜修只把玉无瑕的调笑当作一句玩笑话罢了,毕竟素日里玉无瑕都是这样不正经的调|戏她。

“浅儿本就是倾国倾城,比起那些所谓的京都四大美女都要强得多,就算是那些美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一人。”为了不让她看出异样,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眼底却是满满的苦涩,三年了,她还是和原来一样,他们也仅仅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甚至是知己,但就是不能是情侣。世间万千色相,唯爱卿一人,那些庸脂俗粉又如何比得上她呢?

“无暇惯会说笑。”对于玉无瑕的话,沈宜修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她从不关注自己的容貌,也从不在梳洗打扮上多费心力,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上却是蛇蝎美人的人多得多,沈王氏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虽然现在看起来已是半老徐娘,但在她小时候也是容颜姝丽之人,不然那继夫人的位置可就是苏姨娘的了,而不会是她沈王氏。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辰时我会再来定南侯府的。”玉无瑕一个闪身离开了定南侯府,唇畔边扬起苦涩的笑容,他怕他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忍不住,忍不住告诉她,他的心意。

辰时吗?沈宜修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大哥,你等着,浅儿很快就可以为你和娘亲报仇了,当年娘亲的死,是浅儿不想计较,现在看来,不计较,那沈王氏未免太快活了点。

沈王氏,沈琦,你们都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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