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路灯亮了,胡同的两旁是拆得七零八落的废墟,萧潇看着这些凄凉的残破,想象着从前它们曾是完整的家时的样子。她走在前面两个谈得意兴盎然的人长长的影子里,觉得一阵阵寒冷。顾人走出好远,才发现萧潇没在身边,他走回去牵萧潇的手,顾人的手修长而温暖,但每次牵得都那样轻,萧潇要是不回握住他,就仿佛要松开一样。
夕阳西下,乌鸦成群盘旋飞回自己的窝。萧潇站住了:“你能不走吗?”顾人有点惊讶:“怎么了?”萧潇低头:“你出国,我们就分开了。”顾人笑了:“我们一起去。”萧潇说:“我不去。”顾人问:“为什么?”萧潇说:“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顾人觉得有点奇怪,萧潇很少像其他女生那样耍性子,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觉得出国的事情没告诉你?我也是刚听舅舅说的。”萧潇低声说:“不是。”顾人皱了眉头:“你到底怎么了?”萧潇抬起头,直视顾人,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如果我不去,你还去么?如果你一定要去,还会回来么?”顾人笑了:“那么远的事情,现在怎么知道?”舅舅把车停在两人身旁:“你们俩干吗呢?冻双棒啊,上车。”萧潇说:“我不顺路,先走了。”舅舅看着萧潇独自远去的身影:“她怎么了?”顾人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没有才情并茂又没那么重心思的女生。”舅舅点了棵烟,吐了个烟圈,在灯光中袅袅上升。
一周后,余碧若屁颠屁颠地去机场接蔚雨,远远看见蔚雨训练有素地推着大包小包冲他走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狂笑:“嘿,就看见一排大白牙冲我过来了,晒得够黑的。”蔚雨把嘴闭上白他一眼:“你去海南暴晒一个礼拜试试。整个就是一文化下乡,又被萧潇这家伙忽悠了。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余碧若接过行李车说:“顾人把他舅舅当偶像,他这舅舅,还真不是省油的灯。顾人他姥姥家几个孩子从政的搞科研的都挺省心,唯独这个舅舅,从小不学好惹是生非,被爸妈把屎都快打出来了。长大了也没个正经工作,他是第一批炒股票的,赚了好几百万,后来又全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幸好顾人他姥爷住军队大院,才不至于被债主堵上门来。家里把他舅舅用手铐铐在屋里,他舅舅好赖不分地跑了,还撂下一句话:我敢出这个门就没打算死在床上。自此五年音讯全无,前两天突然跑回来了,人模狗样的,不但债还清了,还混成大款了。”。。蔚雨打断他:“这跟萧潇有什么关系?”“萧潇?他舅舅还跟萧潇有关?系?”蔚雨不得要领:“那萧潇为什么突然不去海南了呢?”
蔚雨担心萧潇,却一直联系不上人。她纳闷的问余碧若:“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人。”余碧若接口说:“是啊,顾人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他家里都不知道他哪儿去了,一礼拜了电话也没一个。”蔚雨惊:“他们家不着急啊,也不找找。”余碧若摇了摇头:“上哪儿找啊,一个十四岁离家出走就敢奔西藏的主儿。你给他们瞎操心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蔚雨说:“对了,暑假你跟我去上GRE吧。”余碧若哀叹自己真是嘴欠:“我又不出国考那玩意干什么?”蔚雨说:“先考下来,出不出国的再说…”余碧若赶紧打岔:“你说顾人和萧潇会不会一起出去玩儿了?”蔚雨想了想说:“不会,萧潇那个状态不像要出去玩儿的。”余碧若拍了拍她说:“你胡思乱想也没用,马上开学了,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让那两个家伙好好找你报到。”蔚雨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经常被她数落笨,不求上进依然傻笑呵呵的男孩,却是个山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