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系专业教室的装饰风格介于宿舍和教室之间,有点像青年旅舍,公共区旧书架,黑板、烂沙发、破桌子,电冰箱、微波炉、酒精灯、热水器一应俱全。私人区用书架或布帘隔开,书桌、电脑、床,墙上糊满了反时尚、非主流的图片、海报,男生的桌上比较特色的是各种手工烟灰缸,女生桌上则一般有绿植。
余碧若无奈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蒙头大睡的袁晓秋:“你们俩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了?”沈涛一边往方便面里切火腿肠一边说“有什么办法,咱们宿舍那个考研的嫌俺俩打呼噜影响他学习。咦,你怎么流鼻血了,看什么不该看的了?”
余碧若拿手一抹,把手在窗帘上蹭了蹭。还没等余碧若反应过来,就被蔚雨拽到洗手池那里, “把手洗了!还有鼻子!”余碧若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洗了,蔚雨拉过一把椅子,让余碧若坐下,“坐着别动。”一边命令,一边利落的抓起余碧若床头的毛巾用冷水浸湿,余碧若看着蔚雨的身影逆着光压下来,身体不自觉往下溜,蔚雨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别乱动!”萧潇在边上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蔚雨瞪她一眼“笑什么,有没有同情心?”萧潇说“我有啊,我真的很同情他。”蔚雨把余碧若扭过去冲萧潇傻笑的头掰回来,余碧若疼得直龇牙,蔚雨敷毛巾的动作却意外的轻柔,并且轻轻从上到下捋过毛巾让它和鼻梁完全贴上。
余碧若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空白,直到蔚雨走开,他大张的眼睛被灯光刺痛得差点流出了眼泪。蔚雨呵斥:“你老老实实坐一会儿,别乱动。”说罢拉着萧潇到书桌前开始复习。
余碧若一直在发呆,直到袁秋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扑上来死命揉他的头发,耳语道:“好小子,好福气啊。”余碧若忽然无名火起,“啪”地一下把湿毛巾摔在袁晓秋脸上:“你个流氓。”袁秋把嘴上的毛巾拿下来:“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呸,什么味儿啊,我靠,这不是沈涛那条花裤衩吗?”看着袁秋冲向厕所的背影,余碧若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用被子蒙上头。
蔚雨刚才那个捋毛巾的动作让他回到了十几年前母亲在世的遥远时光。他以为自己长大了,坚强了,以为自己忘记了,到现在才发现,他是如此渴望和想念着已经去世母亲的温暖,尽管他和母亲共同的生活时间只有短短的八年。他为数不多的关于母亲的记忆因为那个小动作争先恐后涌现出来,压得他透不过气,突如其来的记忆让他毫无准备,让他异常疼痛,却不知到底疼在哪里。那些他最珍贵的东西,把他伤的无处躲藏。直到沈涛把被子掀开:“干嘛呢,不臭啊,刚才秋儿没少放屁!面得了,吃不吃?”
余碧若爬起来就往饭盆里吐口水,沈涛赶紧跳开:“我还吃呢!”看着余碧若恶狠狠的目光,一边走开一边嘟囔:“现在的孩子咋都这么坏捏…”余碧若叹口气,回头看见萧潇正盯着他,萧潇的眼睛让余碧若想起了鹿,没有杂质,带着天生的悲悯和了然。余碧若被她看得有些毛,背起书包说先回宿舍了。萧潇看着余碧若匆匆的背影发呆,蔚雨敲了敲桌子:“又往哪儿看呢,看书!”萧潇转过头很认真的问蔚雨:“蔚雨你为什么都不回家呢?”蔚雨一愣:“啊?回家,回家还怎么复习!又得做饭又得打扫屋子,外带伺候爸妈。”萧潇笑了:“那多好啊。”灯光下,萧潇的眼睛湿漉漉地闪着光,好像清晨昆虫翅膀的露水。蔚雨莫名其妙:“好什么好,看你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