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半月就到了十月十五号——赵林芝的生日。可是郭允亮反倒杳如黄鹤,不见了踪影,赵林芝虽说清静了不少,但也着实落寞了几分。
一个星期后的这天,赵林芝等待的激情渐灭,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发着呆。
“姐,有人送来三十八朵红玫瑰,指名给你。”王羡妮笑逐颜开地说,弄得好似是别人给她的。
赵林芝一个回神,迫不及待的问:“是亮子送的么?”
“貌似不是,没见他人来,玫瑰篮子上也没提名。”王羡妮不然所以地说,腹诽着:前段时间亮哥想见你,你不肯见,现在可倒好,反过来了。
“不是就好,拿过来吧。”赵林芝故作矜持,一脸冷漠地说。
“诺。”王羡妮无奈地放下,出去接着工作了。赵林芝爱不释手地把着玫瑰,嗅来嗅去,瞧来瞧去,笑得那叫个春光灿烂,美得那叫个喜不自胜。
翌日,又送来三十七支红玫瑰,第三日送来三十六支,每天以少一支的方式送着。
起初赵林芝还是惊喜万分,可这么一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天,红玫瑰都堆满办公桌了,也不知道是何人所送,如果真是郭允亮,也不至于连个面都见不着吧,赵林芝困惑并难受地回了家。
“彦儿,你们这个月没去你爸那呆两天?”赵林芝试探性地问。
“没有,他出国办事去了,这个月。”郭彦不痛不痒地说。
“出国了?也没和我说一声。”赵林芝愤愤然地说。
“他和你又没啥关系,告你不多此一举。”郭彧插喙一句。
赵林芝不言不语,脸色姜黄,气息渐弱,回屋睡觉去了。
“姐,奇了怪了,又有人送来十七支红玫瑰,十七支黑玫瑰。”王羡妮一脸迷惑地说,“用不用把这些枯枝萎花拾掇一下?”
“别……别。”赵林芝竟然紧张的结巴了下,接着又说:“没事别叫人打搅我。”王羡妮无语的走开了。
“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要打搅我!”赵林芝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烦意乱地怒吼。
“想我了没?”郭允亮旋即搂住赵林芝,柔情万种地说,一改以往粗鲁野蛮的行为。
赵林芝那一刻都沉醉了,等了几十年,才换来他的悔悟改变,才换来这么一个温柔男人。
女丈夫不愧是女丈夫,临危不惧,临扰不乱。“言辞猥亵,举止儇薄,臭流氓一个。”赵林芝又故作矜持,批评教育了起来,一把挣脱了郭允亮的怀抱。
“这个月去哪了你?”赵林芝语气柔了下来。
“出国了,有生之年总得体验一下异国风情吧。”郭允亮故意表现出一副艳福无边的享受感,心里却想着:老公我给你备生日大礼去了,到时候你还不感动的……
赵林芝一脸不屑地讽刺:“真不愧你当年那个混世魔王的称号,如今都已一把年纪的人,还跑出国去丢人现眼。
“是啊,反正这么多年我一直给你丢人,也不在乎多丢点。”郭允亮豁然开朗地说。
赵林芝咧嘴一笑,问道:“那玫瑰是你送的吗?”
郭允亮不假思索地说:“不是,我又没疯,浪费钱送你这些不实际的东西作甚。”心里却暗暗自喜:当然是我送的了!看来,你还挺在乎我。
“滚吧。”赵林芝冷冷一句。
郭允亮一下慌了起来,怯怯地说:“我刚来,就让我走?老婆你才疯了吧?”
“滚!”又是一句撼天震地的怒吼。
郭允亮再怎么为她改变牺牲,男人的尊严还是没丢的,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赵林芝趴在办公桌上,陷入深深地自省中: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既然当年离婚的初衷有两个,一是孩子平安长大,二是让他脱胎换骨。可如今都已实现,是不是该原谅他了?那我十几年受的苦罪又该谁来弥补呢……。
十日又不知不觉逝去,可赵林芝过得可是度日如年,难捱受罪。
“十天了,他又消失了十天!”赵林芝喃喃自语,抓耳挠腮。
“儿子们,你爸还没回国?”赵林芝又试探性地问。
“不知道。”俩兄弟异口同声。
“妈,别总问这一个问题,一个单身女人矜持点儿。”郭彦随口一说,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
“就是,母亲,你那么忙,早些睡去吧。”郭彧也是随口一说,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机。
赵林芝郁闷极了,一脸委屈地说:“我一个嫠妇,活到现在连儿子都不待见自己了,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啊。”
“母亲,您是困糊涂了吧,我爸仍健在人世,你顶多也就一单身母亲,寡妇?哪有那么夸张!”郭彧见缝插了一刀。
赵林芝双眼发饧,闷闷不乐地又回房睡觉去了。
半个月眨眼即逝,赵林芝宵衣旰食,玩命地工作,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也是需要男人滋润,爱人疼惜的了。
“嫂子,你能不能休息放松几天?”韩伟忠竟然走在王羡妮前头,更早的来到公司,苦苦地央求。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赵林芝机械式地问。
韩伟忠双眼凝视着赵林芝,满满的心疼之意,然后木讷地说了一句:“嫂子,你半个月不回家,不出公司,我都快失业了。”其实此话真意是半个月没看到你,我快受不了了。
“工资不是照发的么,哪门子的失业?我会让你失业?忠子。”赵林芝不以为然地说。
“你去叫下妮儿,有工作安排。”赵林芝指挥着韩伟忠说,头也不抬,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
韩伟忠愣在原地,气沉丹田,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说:“嫂子,快到你生日了,就算不休息,也减少点工作量,你这样子我看的心疼!”
“嘿嘿,我媳妇,忠子,你心疼是不是有点羡余啊!”郭允亮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面有不豫地说。
韩伟忠一语不发,面红耳赤。赵林芝反倒精神焕发,调侃起来:“让你说的好像煞有介事似的,即便是有,与你何干,他未娶,我单身,合乎情,符之理。”
“我先走了。”韩伟忠淡淡的说,“亮哥,别再辜负嫂子了。”
郭允亮洋洋得意地昂着高贵头颅,晃身抖腿,那叫一个得瑟。
“诺,不知道你的哪个小情人送的两支红玫瑰和两支黑玫瑰?”郭允亮明知故问,拉起赵林芝的手,并掌攥着。
赵林芝欲拒还迎地说:“反正我也不稀罕,送给你与西方美人泡玫瑰鸳鸯浴吧。”
郭允亮猛地抱起了赵林芝,悠悠自在,美美得意地飘出一句话:“都怪我早年罪孽深重,多亏林芝菩萨指点迷津,重回正途,那我就接着随您修炼修炼,如何?”
赵林芝思绪万千,幽怨地说:“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你作嫁衣裳。我为你辛劬劳苦这么多年,就这么原谅你,对我不公平啊。”
郭允亮一脸愧怍样,于心不忍地说:“既然我伤你这么深,做再多也弥补不了,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真正的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再过些年,孩子们结婚生子,你含饴弄孙,应该就会冲淡对我的怨恨了。这一年多你离开了我,我才明白你是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甚至连我母亲都不及,我想让你今后活得幸福,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哪怕少一点点怨怼,多一点点开心。”说到最后自己竟然哭了,生平的第一次为人而泣,悔恨之泪,心疼之泪。
说罢,郭允亮温柔地把赵林芝放在座椅上,又一次速速而离。
赵林芝早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反应过来,郭允亮已消失不在。
“我没有怨恨过你!从来没有!我只是希望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得到自己男人的疼爱,为什么你活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赵林芝擗踊哀嚎,嘴唇抽搐,眼布血丝。
“给我回来!不要走!回来…。。回来。…。”赵林芝坐在空落落的办公室,哭得浑身颤抖,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