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地迟。
鲁甸的冬天像是一个爱使性子的倔姑娘,昨天还太阳暖融融地照着,今天就骤然变脸寒风凛冽,到中午时分还飞飞扬扬地下起雪来。
在这场优雅的小雪中,鲁二中迎来了新一年的元旦,各班教室里新年贺卡满场纷飞,其乐融融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路菁菁和孟锦凡都相继康复返回了学校。这一天,路菁菁穿了一件长长的紫色防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羊绒围巾,进教室时有意无意地把头低了又低。
近一个月的休养使她看起来面色红润,那头原本黄黄的头发看起来也比以前有光泽多了。
孟锦凡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在鲁甸的冬天,这算是最精神的穿着。鲁甸人爱调侃说某某某为了风度不要温度,但是他不一样,光看他那一副身板子,别说还穿了一件外套,就是只穿件衬衣,也不会让人产生寒冷的感觉。怪不得他连受伤都恢复的这么快。
班长的归来,同学们都有些小激动,几个男同学一直围着孟锦凡嘻嘻哈哈。
上课铃想起,那几个男同学才各就各位,孟锦凡习惯性地扭头看看旁边的坐位,二十多天的分别,使得见她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可接下来,孟锦凡却是一阵失望,因为旁边的位子已经不是她了。
她呢?
他扭头找寻,最后在后排的角落里看见了她。
她穿一件象牙白的羽绒服,把那张洁白的面颊衬得更加的粉装玉琢,宛如一尊圣洁的女神像。
就那一瞥,孟锦凡的心又开始翻涌着浪潮,手臂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可他的心却兴奋得狂跳不止。为了她,那一刀算得了什么?
可是,她为什么会坐到那里去,那个位置是班主任留给那些实在冥顽不化的睡神们的,是教室里最不显眼的地方,她怎么会选择做在那么个位置?
瞬间孟锦凡明白了,她是为了躲开她,在那两次流血事件后,她怕了,决定放弃了。
孟锦凡的心突然掠过一阵失落,两眼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桌面。
其实,他也怕了。
路菁菁的自寻短见和路腾的报复,把他那段精心呵护着的感情破坏了,只留下一阵阵惊魂未定,他没招谁惹谁,他只是做了一件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会做的事,向他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而已,没想到却把这么一大伙人卷入了一场争端中。
他不是怕身上再挨上一刀,他是怕路菁菁,那个性格刚烈的女生再做出什么事来,还有,他怕她,沈青木在受到什么伤害,那是他最害怕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份单单纯纯的感情竟然引发出这么复杂的连锁反应来。
其实,早在路菁菁割腕的那一晚,他就知道,他和沈青木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
他们都还是孩子,单单纯纯的孩子,本来也没有什么。
幸好,路腾在他那里出够了气,没有再动沈青木,她没有受到伤害,虽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那么巧,他给青木贺卡那晚刚好路菁菁就割腕了。
路菁菁,这个倔强的女生。
他决定找她谈一谈。
下午放了学,孟锦凡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在落了一层雪的地上,他轻轻地来回走着,等着路菁菁。
她很快就下了楼,见了孟锦凡,不再有以前的惊喜,而是两眼阴郁地望着他。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她不等孟锦凡开口,自己就先说了,”你来找我,是要说对不起的吗?”
孟锦凡怔怔地望着她,不说话。
”如果要说对不起,那么大可不必,因为真正对不起我的人不是你,而是沈青木,”说到这里,她突然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
孟锦凡吃惊极了,是那本他送给沈青木的《徐志摩林徽因诗集》。
”这本书,怎么会在你这里?”锦凡激动地问。
路菁菁突然笑了,笑得很惨然,”是她给我的,她要让我对你早点死心。”
”什么?”孟锦凡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是那一晚。”路菁菁说到这儿低了低头,”她说这本书对她来说毫无意义,送给我起码还可以提醒一下我,别太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孟锦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总之,他一回去就躺在床上发呆,任凭宿舍的同学怎么拉都不起来。
他只觉得平日可爱的宿舍一瞬间变得像个罐头一般地沉闷起来,右手臂上的伤疤也前所未有地痛起来。
怎么办?
要他相信他一直深深恋慕着的女孩子是那么一个冷酷自私的人,他怎么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