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影闪现的那一瞬间,帕森纳斯几乎要扣下扳机。
而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使两个人一起定格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Sir……”愣了愣,帕森纳斯先放下了枪,正想走近说点什么,却迎上毕夏普陌生的目光。
“把你的手机给我。”
“手机?”
“嗯。”
“你要这个干什么?”
“给我就是了。”
“哦……”莫名其妙地摸出手机交到他手里。
划开屏保,看见他的手机里有贪吃蛇和各种枪战小游戏时才放下心,把手机还给他。
“你怎么会从这里上来?”接过手机,帕森纳斯不解地问道。
而毕夏普却不回答,反而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楼上似乎还有人。
“嘘……别说话。”同样是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压在唇上,后者的脸色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现在,有请双方车手出场!”
余音荡漾。
面对着冉冉升起的卷帘门后翻涌的人潮,朗格维森看向了琼恩斯特:“你是征服全场的王。”
听了这话,琼恩斯特点了点头,面色肃然,看着对方横空出世的赤红色赛车,唇角忽然有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蓝色的F1将档位提到最高时忽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尔后竟如陀螺一般在凌空快速旋转着,当它落地的那一瞬间,一个恰到好处绝不浮夸的漂移,稳稳妥妥地将车倒进了黑白格后的待跑区。
尖叫声与欢呼声瞬间充斥在耳畔。
“哇哦,酷~”朗格维森冲着琼恩斯特挑了挑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长发。
“哼……”拇指潇洒地抹过微冷的唇,琼恩斯特扬起了一抹极为自信的笑意,“毕竟,我可是黑马呀。”
“现在,请双方车手做好准备——”
“预备——”
四目相对,轻轻点头作为致意,默契就在这枪起枪鸣的一念之间——
嘭!!!
两股作用相反的力硬生生地将安全门给踹裂,毕夏普一个闪身躲过来者的枪口,反是一勾手绞下他的手臂,来者倒也不甘示弱,一踢腿企图绊倒毕夏普,却被毕夏普一收腿反被牵制,不待他还有下一步举动,冰冷的MSP就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在死寂中,血花四溅。
“啧……Sir,下次能温柔一点吗?”同样放倒另一个巡逻兵的帕森纳斯嫌弃地皱了皱眉。
话音刚落,从毕夏普身上滑落而下的卫兵瞬间化为一摊烂泥。
“生土?”帕森纳斯皱了皱眉——这种能够借助一股执念而硬生生化为人形的特殊土壤对于从全城最高军事学府斯图尔特皇家贵族军政学院毕业的他而言并不陌生。
“怎么?”毕夏普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只觉得他们和教科书上的图不太一样……”一本正经地回答。
“……教科书并不是百科全书,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需要你去完善呢。”毕夏普一边无奈地说着,一边掏出一个古怪的放大镜搁置在生土的上方,“瞧,是黑色的呢。”
“黑色的执念?”帕森纳斯挨着他蹲下,透过放大镜果然看到了一缕奇怪的黑烟,“颜色越是污浊就越是邪恶,这难道是……”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被恶魔所控制。”毕夏普笃定地回答道,站起身来,收起了放大镜,“对了,这里的监控……”
“都搞定了。”帕森纳斯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钥匙。
闻言,毕夏普满意地点点头,抬头四周环顾——二楼的走廊很是宽敞,两旁被喷漆与染料涂鸦得一片狼藉的墙上挂着一些合照,上面几乎都是历届参赛者,而走廊尽头的右侧则是舞台,左侧便是所谓的休息室了。
“Sir,有人。”一丝微响勾起了帕森纳斯的警觉——正是他这可以媲美猎犬嗅觉的敏锐听力才使得他能够临危不乱。
两人迅速撤离到一个房间里,如同豺狼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门缝外的情况。
脚步声越发逼近……
“呜呜呜……”忽然,背后传来奇怪的呜咽声。
“什么声音?”帕森纳斯与毕夏普对视了一眼后,毕夏普率先回身,开启了手机的照明功能,才看见不远处有个少女被捆绑在了椅子上,唇上还黏上了胶布。
“玲塞恩?”毕夏普试探性地问道。
“嗯嗯嗯嗯嗯!”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熟人的声音,少女变得激动起来。
“真是够了……”帕森纳斯低声啐道——凑巧躲进一个根本就没有窗户的密室里就算了,居然还不偏不倚地撞上被绑架的二小姐,敢不敢再更戏剧化一些?
被撕下胶布的玲塞恩似乎惊魂未定,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先走再说。”不容她多问,毕夏普便扶起她欲往门边走去,却在那个刹那对上了帕森纳斯奇怪的眼神。
“怎么了?”疑惑。
后者并不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门外,通过一条细微的小缝不难看到,走廊的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凯特策,而另一个人……赫然竟是毕夏普!
“那么……你是谁?”帕森纳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写满得意,“你看嘛!我就说琼恩斯特必定是占上风的,那个什么苔瑞哲,听都没听说过!”
F1在向中间内凹的狭窄U形弯道上经历五次环回,终是冲上了数米高的滑坡,连续翻了几个跟斗后呈飞机降落般触底,马力开到最大,甩开对手近乎百,见此,兰伯特一脸得瑟地看着奥古斯丁,似乎想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
“嗯……先生果然厉害啊。”奥古斯丁倒也顺从地点点头,“苔瑞哲是本届三城赛的季军,对于赛车颇为了解的先生您居然不知道吗?”
“噗……”一旁的乔休尔终于忍不住偷笑起来——被将了一军吗?
“呃……我记不住那么多……”兰伯特瞪了一眼笑得狭促的某人,“毕竟我只会铭记强者的名字。”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习惯呢。”奥古斯丁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瞧,他们还有半圈就要进地下赛场了。”
“哇哦!那,你敢不敢与我打赌呢?”
“赌什么?”
“我赌琼恩斯特会赢。”
“哦?是吗?”拉长了的尾音延伸直二层楼——“哟,难得调查局的诸位特警先生会光临寒舍。”
当光亮如泉水般涌入的瞬间,帕森纳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怀中的两把枪,各指一方。
“哎呀,第一次见面就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真是让我意外啊。”说话的人,正是凯特策。
“帕森纳斯?”走廊上的毕夏普皱了皱眉,看向了他背后的另一个毕夏普,“怎么回事?”
“又是生土么?”门后的毕夏普也同皱了皱眉。
“你到底想怎么样?”帕森纳斯冷冷地盯着凯特策,并不理会自家的“队长”们。
“诶?这关我什么事?”凯特策摆出一脸无辜的神色,“我可没厉害到可以操纵生土呀。”
“姐夫……”面对眼前的场景,玲塞恩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趁着理智还在,迅速闪到帕森纳斯身边,一脸惊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帕森纳斯沉默半晌,道:“你们把外套给我。”
“要外套做什么?”玲塞恩不解地看向他。
“抓鬼。”
接过两件外套后,帕森纳斯从各自的口袋中都摸到了一包烟,打开后,一包里有20支,另一包有18支。
呵……
放下外套的瞬间,帕森纳斯将枪指向走廊上的毕夏普:“再见。”
扣下扳机,走廊上立马飞出无数白鸽,而金属落地的声音也顷刻间响起。
“这么精彩的魔术,实在令人佩服。”
“姐夫……啊!”
从凯特策背后的逆光处走来两个高低分明的人影。
“但这么拙劣的演技与这样小瞧人的方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薄唇轻启,薄荷特有的香气从齿间氤氲而出。
我的好上帝啊,这又是闹哪一出!?
又多出一个毕夏普就算了,居然还带上了另一个玲塞恩。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毕夏普身旁的玲塞恩叫嚣了起来。
“谁冒充你了!?我才是真的玲塞恩!”帕森纳斯身旁的玲塞恩也同叫了起来。
女人之间的争吵虽是纷扰,但帕森纳斯却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内那个脚边躺着一支手枪的毕夏普身上。
“生土是不可能变成任何一个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对于这个规则,教科书上应该是没有记载的。”逆光处的毕夏普一手拿枪指着凯特策,一面向帕森纳斯走来,“所以,能做到这样高相似度模仿的技术,应该只有魔术了;而能驾驭这样魔术的人——克洛恩•;艾森霍威尔,除了这样的天才魔术师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
尾音未落,掌声便响了起来——克洛恩轻笑着走上前来:“这么精炼的推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那个,有话好说……”凯特策半举着双手呈投降状态,“我,我惧枪。”
“老实点!”余下这位真实的毕夏普皱了皱眉,将凯特策彻底控制在自己的包围内,而后再次看向克洛恩,“刚才盗走蓝牙耳机的那个女人,应该也是你吧?”
“盗什么的多难听。”克洛恩挑衅似的勾起唇角,“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位小姐,你打算怎么办呢?”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帕森纳斯身边的玲塞恩涨红了脸,活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若不是被帕森纳斯拦着,怕是冲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都不算夸张。
“噢,我真是受够你了!”毕夏普身边的玲塞恩亦是不甘示弱。
“收起你的恶作剧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此刻的毕夏普只觉得太阳穴生疼,眯了眯眼,无奈地看着克洛恩。
“或许只是为了看看你们为难的模样吧。这个游戏很有趣不是吗?”克洛恩却顽劣地笑了起来,摊了摊手,“坎贝尔警官,你的时间不多了呢。”
“时间不多?”皱眉。
“嗯……应该是在天黑之前吧。”
“你们俩,能不能别把我当空气!?”被夹在中间看着两人唇枪舌战的凯特策忽然爆发了,“你,要玩游戏为什么非要拉上我!?胳膊拉伤算不算工伤?还有你,快松手……嗷!”
腹上挨了一肘子的凯特策终于老实下来,泪光盈盈,委屈的模样几乎可以让人想象他的内心一定是蹲在墙角画圈的。
“姐夫,你信她还是信我!?”两个女人终于止战,一同看向了毕夏普,“我才是瑰拉的妹妹!”
“啧……坎贝尔警官,你敢不敢与我打赌呢?”克洛恩忽然开口。
“赌什么?”对于突如其来的邀请,毕夏普能感受到的,只有来者不善四个字。
“我赌黑暗七星会赢。”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胜负只在步步为营的一瞬间。
赛道上的一次次漂移留下了无数痕迹,刺耳的声音似乎更能激发观众的热情。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谢谢你的赞誉。”
就连这般简短的对话都被埋没在呼啸的风与锐利的尖叫声之中。
等等,锐利?
怎么会下意识地用这样词来形容呢?
不待琼恩斯特多想,又是一个漂移进入了钢铁迷宫区。
“赛道的设计者似乎更加疯狂啊。”话虽如此,但从宏观来看,蓝与红两种颜色正如彗星般拖着长尾在冰冷的黑铁中穿行着。
“坚持住,伙计。”朗格维森抓紧了导航仪,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出去,“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
话音未落,车便猛然一震,朗格维森重重地摔在了座位上。
“噢,该死的,你在干什么?!”疼得直皱眉的朗格维森不由得骂道,“你这是无路可走了么?”
“没关系……无路可走也得闯出路来!”
一个急倒退,不待朗格维森反应过来,F1便如海豚跃出水面般腾起,径直越过了围栏,冲向地下赛场,踩足了油门,窗外疾闪而过的风景让琼恩斯特忽然就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这样的快感,或许只有真正的赛车手才可以感受到。
“喂!停车!!!琼恩斯特!!!快停车!!!!”忽然响起的喊叫声犹如一支音乐中忽然出现的杂音,不等他回过神,喧嚣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世界就在顷刻间被黑暗所吞噬……
“啊!!!有丧尸!!!”不知是谁在席间先喊了一声,全场猛地骚乱起来,门被踹开,一大批扭曲着肢体的怪物蜂拥而入,惨叫声与血腥味瞬间就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还未看见车手们进入迷宫区的乔休尔皱起了眉头——哎,看来是注定错过好戏了。
“噢,真是快够了!”一回头就与齿上沾着黏液的丧尸打了个照面的兰伯特几乎要崩溃——若不是躲得快恐怕就小命不保了。
“糟了!二小姐呢!?”
“二小姐?!”
又是一群丧尸涌来,兰伯特在跌跌撞撞之下向舞台上跑去,乔休尔亦紧随而上,留下奥古斯丁一人淡然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屏幕,轻笑道——
“哼……那我就赌,我赢定了。”不同的时空,两个相同的语调完全重合。
“哇哦,坎贝尔警官还真是自信啊。”凯特策眯了眯眼。
“哼……”冷冷地抬起头,四目交错后毕夏普以让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在凯特策的腕上铐上手铐,“我以煽动民众而造成摩根街暴乱为罪名逮捕你!”
同在此时,帕森纳斯也将克洛恩紧紧铐住。
果不其然,终有一个玲塞恩耐不住了,一个箭步上来,却被毕夏普直接撂倒在地上,S-4直接爆头,化为不堪的泥水。
“呕……”见此,真正的玲塞恩不由得在一旁干呕起来。
“就这样简单的把戏也要玩这么久么?”毕夏普看了看手表,“你们浪费了我五分钟。”
“哎呀,坎贝尔警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呢。”凯特策却唇角一勾,忽而笑得粲然,“不过……与其在这里编排我,特警先生倒不如去好好考虑怎么收场。”
“收场?”帕森纳斯皱了皱眉。
“哈哈……你若是再不下去,不知里昂哈特局长会给你几级处罚呢?”伸手轻勾毗邻跑到的窗纱,凯特策那双写满笑意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向来真是有趣,你觉得呢?坎贝尔警官?”
“又是新的魔术么?”毕夏普眯了眯眼。
“是不是魔术,就靠警官您自己去判断了。”嚣张的笑容。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玲塞恩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窗纱,一具尸体忽然就撞在了玻璃上,暴突而出的眼球勉强还粘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由于重力的作用,尸体缓缓从窗外滑落,拉扯出的血痕就像窗纸一样覆盖在本是透亮的玻璃上。
“小心!”不待已呆在原地的玲塞恩反应过来,毕夏普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到身后,下一秒,一颗子弹果然直面而来,将玻璃击出了蜘蛛丝模样的裂纹。
“你们这儿玻璃的质量不错。”帕森纳斯微微挑眉,而凯特策则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照不宣之际,两人猛然一闪,在毕夏普会意后将玲塞恩扑在地上的那一刹那,火舌就如赤鸟一般破窗而入。
一瞬间,惊恐的尖叫声夹杂着混乱的枪械声就像海啸灌涌进来,绝望的气息充斥在这条变得狭长的走廊里。
“快走!”趁着下一波的袭击还未来临,毕夏普一把拉起正尖叫着的玲塞恩交到帕森纳斯怀中,自己却是反身迎着烈火走向背后一片赤红的两人,扬起手中的手铐,“你们,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