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念榕偏偏又蓦然想起杜诗中的这句,心中愈发的觉得萧杀凄凉。虽不是身处狼烟四起的塞外战场,却也置身于走水后狼藉凄清的场面,那匆匆行人拎着的一只只泼泼洒洒的水桶便犹若那弓箭,都是为了救急。
“念榕,你先去纳亲府里安顿。”墨夕说完,便叮咛了青竹几句。
虽身处京城,却并无亲友在此,只好随着青竹上了那辆马车。蓦然想起一事,随即吩咐道:“这小乞儿曾救过念榕,就让他从此以后呆在府里吧。说给管家宝来听,莫要委屈了这孩子。”
念榕眼瞅着墨夕领着那小乞儿进了府衙,心里才算是放了心。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路上净听见坊间中人嘀嘀咕咕的议论,叹息的,衬愿的,耻笑的,诅咒的,声声不绝于耳。
念榕心内虽是凄凉无比,却也晓得世态炎凉的千古定律,只不闻不问便罢了。担心的倒是纳亲那头。素来和他府上并无任何的瓜葛,这一去,尚不知将来如何?那把邪火来的太蹊跷了!
一路忐忑不安,不住的揉搓着绣帕。青竹却始终凝神思索,眉头拧着轻愁。终究是来到了纳亲的府门前,却见纳亲母亲太妃率领婆子丫头乌压压的站了一地。想不到她竟然未去送那婉妃的殡,亲自在门前迎接,倒也十分过意不去,随即匆忙的下了马车。
太妃却急忙迎了上来,一把握住念榕的手,未语先笑,上下打量着念榕,啧啧称叹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礼部侍郎家的千金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见,真是觉得恍若天人下凡。来,快随我进去。”说完,便搀扶着念榕的胳膊,带着念榕进了那气势恢宏的府邸。
穿过三层门,又拐弯抹角的走了片刻,才来到了内厅里。只见内厅里点着胳膊粗细的红蜡烛,烛火依依摇曳。周围满是新鲜花卉装点,一派欣欣向荣欢乐祥和。
太妃一叠声的喊着倒茶,却让念榕越发的局促了起来。先是送来了上好的花茶,紧接着便是各种精致奇巧的点心,好不容易忙乱完,却觉得头晕目眩。
太妃把下人们打发走了,便拉着念榕的手说起了体己话。
“刚才听闻你们府上走了水,吓得我一直在火神前烧香。好在有惊无险,那火终究是歇了下去。”太妃胆战心惊的说完,却随即堆上满脸笑容,“你如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这里虽比不得你们府上,倒也清幽雅致。料想着至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皇上才能从皇陵上回来。要是别的妃子倒也罢了,那婉妃却是皇上的心头之肉。她一旦驾鹤西去,皇上自是伤心不已,非要亲自送婉妃的灵柩去皇陵。”顿了顿,微微咳嗽了几声,用绣帕掩着嘴,继续说道:“我偏偏连日身上不好,便告了假,为去送殡。你爹娘不在身边,有念榕照看着你。你便安心在这里住着,有姐妹们伴着,一处取乐解闷,倒也不会太寂寞。姐妹们虽拙,倒也都会吟诗作对。你要是心上得闲,便悉心教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