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农家人哪个不喜欢夏天,夏天给人的记忆永远都是那金色的麦穗,还有肉色的麦粒。一到夏收时节,大家伙拿着镰刀拉着地板车都往地里赶,这麦子啥时候收可得要拿捏得准,收早了麦子不熟这一脱粒就碾碎了也不行,收晚了麦粒就自行脱落就会减产也不行,所以这是个技术活。家里收麦子我就跟着去过一次,就是那一次还给我脚上留了一道疤,那次跟父亲去割麦子,我见大伯、父亲、母亲都在拿镰刀割小麦,我这好奇心就上来了,趁大伯喝水的时候,拿着他的镰刀就去割,没想到就割到脚上了,疼的我好几天不敢走路。从那以后,每到割麦子的时候我就和奶奶在麦场等着,奶奶总是喜欢坐在麦场里手里捧着簸在哪里挑麦子里的石头,而我就在一旁挥舞着大铁叉往麦垛上堆,有时候也常常和小伙伴们在麦垛上摔跤,闹完了以后就脱掉衣服摘衣服上的麦秆,不然就晚上睡觉身上就该痒痒了。小孩子的世界永远是纯真的,你看谁家的麦秸垛堆的高,不出半天准能给你削一半,有时候我也很多问题都弄不明白,比如说卖麦秸垛的时候为什么要往上面浇水,为什么麦秸垛有人收玉米杆垛就没人要呢?这些问题到现在也没人给我答案。再说说这麦场吧,当时村里穷没有几家有柴油式三轮车,以前用牛拉,后来连牛都不拉了。我家的三轮车是前不久买的,这车可是宝贝能抵上几头牛的力,所以那时候我们都叫他机器牛,这机器牛可厉害呢人坐在上面只需要启动就行了它自己就能走,车后面绑上个大石磙在这麦上压个几遍,保证这麦粒都能出来,后来这大石磙也淘汰了换成了铁的叫镇压器。别人都拉着地板车从地里回来,车上也装不了多少麦子,父亲开着三轮车从地里回来,一车就能装两个地板车的麦子,别提多炫耀了,村里人也都羡慕父亲,而父亲人也很好,一般别人来让他帮忙,只要他有空就应会帮,母亲常常说父亲费力不讨好,父亲就糊弄一句都是村里人,谁能没点困难呢。
父亲把麦子从地里拉回来后,母亲也就接了奶奶的班了。这麦秆卸下来,一定要摊均匀,不能厚一处薄一处,要不然就会有麦粒留在杆上。这方面大伯可是高手,这多亏大伯手里的大铁叉运用自如,当然这也是大伯这多年积累的经验。再看看这麦场到处都是人,和我家紧紧挨着的是馍四叔家的,他家人少所以就没我家的麦场大,馍四叔家今年收成好,那麦穗壮实的很,穗大粒多。大家都在忙活的时候也就没我和奶奶什么事了,所以奶奶常常带我去各条路上捡麦穗,这拣麦穗可有趣了,一天就能捡多少。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都捡不上那麦穗,那时人比麦穗多,再看看现在哪还有人拣麦穗,有也只是七老八十的老人了。奶奶还讲过她小时候麦子就是白面,这白面可是稀有食品穷人很难吃到,大部分都是吃野菜、树根、还有杂粮面,听到这里我想我们这代人算是幸福的了,丰衣足食也饿不着。这田边路边到处都有麦穗,尤其是树多路窄的路上最多,这拉麦子的车在那种路上过就一定被树枝挂下来不少。奶奶捡到麦穗就只要麦穗头,然后就把杆给扔了,而我捡麦穗就要带着杆,我觉得那样好拿,捡到一把就用小绳把它绑起来然后背在身上。后来奶奶不在了,我捡麦穗也不去路边捡了,就直接跟着拉麦子的车走,只要看见车上掉我就捡,有一次我没去捡麦穗就直接去别人家地里抱了一把别人割好的麦子当作自己捡的。再到后来,我就彻底放弃了,我坐在地头上看别人捡,有时候这人大了也就变得懒惰了,这麦子多了人也就不把它太当回事了。再说这捡来的麦穗都晒在了公路上被来回的车辆碾,碾的差不多也就该收起来了,大伯负责把麦秆挑走,奶奶则用簸来把它们清理干净,通常我捡到的麦穗都会放在奶奶那里,母亲也不会太在意,反正都是自家的。虽说这一次也捡不多但日子长了就积攒的多了,夏收的一段日子里也能捡上小半袋。
隔壁村的老王头也是夏天的受益者,他也真会算,每到村里麦子打下来收尾的时候,他就开着小车满满的拉一车西瓜在麦场边停着。这老头是个瓜农,种了几亩的西瓜,我还偷过他家的西瓜呢,这老头认得我,他每次来我和奶奶都会拿着捡来的麦子换西瓜。说实话他家的西瓜还真好吃,皮薄瓤甜,他每次来都能卖不少,这人也实在,多个半斤八两就不要钱了,他每次来都会讲,乡亲们又大又甜的西瓜来了,哪家的西瓜能跟我家的比!这老头年年来,大伯一次也就换几个,而母亲一次就换二十来个,母亲说她懒得天天买,一次买够就行了,我也是吃完大伯家的在回家吃。老王头赚多赚少咱也不知道,大伯和他有点交情,常常做他车上白吃他几牙瓜,他一个人来的卖的时候,常常忙不过来,他在前头卖着,我和顺儿几个就爬上他家的车尾,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搬他一个,反正他也不知道。这事我们也不敢告诉家里人,我母亲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打得我屁股开花,所以这瓜我们常常在没人的地方解决掉。后来听说这老王头死了,他儿子就继承了他的事业,他儿子卖上了瓜之后也时常来我们村,只不过来的次数少了,这瓜的质量也不好了。
西瓜真是夏天的美味,我常常在想奶奶切西瓜为什么要切成一小牙一小牙的,而母亲则会切成大块头,至于父亲和大伯常常将西瓜一切两半,拿着勺子挖着吃,当然我也喜欢用勺子挖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