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一艘巨大的空艇在刚得山脉的一个山峰上缓缓着陆了。席德带领二十多名骑士策马在刚德山脉附近徘徊,一看到山峰上腾起的白烟,他们便把马交给同行的卡奈尔保管,然后徒步向山顶爬去。
空艇落地掀起巨大的热浪,把山顶的积雪统统融化,山上甚至形成了几道小溪。席德踩着潮湿的路面,每一脚都深深掀进冰雪混杂的土地里。詹姆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他虽然身强体壮,但对爬山却并不十分在行。风吼堡坐落于大平原之上,马匹是那里主要的代步工具。他脸上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斗篷也被撕裂了一大道口子,踉踉跄跄的拉在队伍的后面。几名骑士大口穿着粗气,白色的雾气包裹了他们的面颊。
席德抬眼向上望去,枝丫间空艇巨大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
“快点。”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稳,以使自己不显得那么疲惫。“哈马的人已经打出旗子,我们再走几十步就到了。”
詹姆把大檐帽摘下,习惯性地朝脸上扇去。“哎呀!”他尖叫,同时两手胡乱地向脸上抓去。“冰蜥蜴,这该死的!”席德见状赶忙奔过去,冰蜥蜴已经爬到詹姆的衣服里,他脸色惨白一片,嘴角不住的打着哆嗦。“冷……好冷。”他用力指着肩膀处。席德让他平躺在一块平整的严实上,同时扯开他的衣服,他的肩膀出开了一个洞,伤口变成淤青色,却没有血渗出来。
“还好。”席德长出一口气,若是这个口子再向右偏离几寸,开在喉咙上,詹姆就可以永远伴大山长眠了。“你们谁有火。”他招呼到。一名披着墨绿披风的中年骑士从斗篷里掏出一盒火柴,递给席德。
纸盒早已变软,席德擦断了好几根也没冒一点火星。詹姆嘴唇发紫,脸上呈现出一片死灰色。身体开始痉挛,周围的骑士纷纷聚拢上来,面露紧张神色。他们多半都是跟随詹姆北上的家臣,对自己的领主怀有绝对的忠心。“他没事吧?”一名年长的骑士问。席德示意众人安静,他“噌”的一声在一块花岗岩上擦着火柴,又从衬衣底子里撕下一缕羊毛。受潮的火柴燃烧发出淡绿色的细小火焰,但这足以把羊毛点着。羊毛在空气中燃烧发出一股焦糊味,这让席德想起了艾瑞瓦做的那些古怪实验。“艾瑞瓦快把我搞神经了。”他自言自语道。
他把羊毛贴近伤口,烟气在空气中袅袅上升。一颗蓝色透明的脑袋探出来,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管中的蓝色血液在流淌。它昂头使劲的嗅着。席德一把揪住它的脑袋,把它从詹姆的伤口中拽出来。詹姆痛的闷哼一声,眉头拧成疙瘩。刚才那名骑士拔剑要削掉蜥蜴的脑袋为詹姆出气,席德只让他把蜥蜴的尾巴剁掉一节。“给它个教训吧。”他说,同时把断了尾巴的蜥蜴扔在地上,冰蜥蜴迅速爬进雪里不见了。
詹姆紧绷的脸逐渐松弛,一名骑士又掏出几颗治冻伤的浆果合着雪水给詹姆服下。
“该死~我快要死了。”詹姆低声呻吟。席德松了一口气。“他并无大碍。”他向众人宣布,然后抬脚把冰蜥蜴留在雪地上的蓝色血迹擦去。
“快起来吧,难不成还想叫我们扛着你。”席德拍打他的肩膀,詹姆痛得嗷嗷直叫。“行了,你的伤口在左肩,我拍的可是右面。”詹姆盘腿端坐在岩石上,一长一短的用力喘气。“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的感觉就像掉进冰窟里。”
“其实夏天捉一只丢在衣服里也不错。”席德笑道。詹姆虽然恢复了神智,但仍显得十分虚弱。席德留下风吼堡的拉瑟爵士照料他,自己则率领余下的人继续向山顶爬去。
哈马是个大胖子,身着滚金边的紫色背心,头戴时髦的尖角皮帽,上面插了支鹦鹉羽毛,显得十分滑稽。他气喘吁吁的从空艇上爬下来,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响声——这足以让人判断他的重量。队伍里的一名青年骑士和他是老相识,他上去在哈马那大胖肚子狠抓一把。“我看你干脆烂在空艇里得了。”哈马丝毫不生气,他把靴子上的雪蹭在年轻骑士的披风上,他咒骂着擦拭披风。哈马走上前向席德施礼。“尊敬的子爵大人,二百匹上等白布,您瞧瞧。”席德随手掀开毡子的一脚,露出雪白的布料。他点点头,示意手下递上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哈马双手接过袋子,再次向席德鞠躬。
“大人,你看这家伙多棒。”他拍打着空艇的外壳,雪簌簌的落下,在他身后挂起一道白色雪幕。“从龙塞到玻璃湾,一天就够了,而且也不想马那样吃那么多草料。”他显的得意洋洋,自从引进空艇,他们商队的收入增加了一倍。“大人,你要是中意,可以……”席德闻言脸色一凛,哈马立刻闭上嘴。时至今日,两把利剑再次磕碰。但是前者的火苗很快就被后者的冰冷寒气扑灭了。
“干活了干活了!”席德大声嚷嚷,一只受惊的雪鸟慌乱的振翅向天空飞去。他许诺给他们新酿的葡萄酒和香喷喷的雪鸡腿,但骑士们更在乎沉甸甸的金币。于是骑士们一边站起来一边弹掉斗篷上的雪。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披风早已湿透结冰,僵硬的贴在背上。席德指挥着他们将一捆捆布从空艇的货舱上搬下来。
舱门随后缓缓关闭,随着一声吆喝,空艇的尾部喷出蓝色的火焰,巨大的艇身腾空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瀑布般的雪花洒了人们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