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一颗巨大的火球朝正站在城头指挥的席德砸去,它燃烧着,发出炙热的火焰,詹姆甚至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气流点燃了席德的铠甲,他尖叫着从城头坠落。
詹姆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冷汗早已把肩头的睡衣浸透。昨天夜里,他只睡了四个小时,艾奥爵士说需要专门修筑一个塔楼来防卫敌人的撞车,于是詹姆日夜指挥人们搬运石料。有人提议在城内修筑一个要塞以做最坏打算,但由于要拆毁大量民房而被席德否决了。
一天前他们得到离龙塞最近的铁梭堡陷落的消息,守城的伊玛伯爵战死。这件事他们没敢报告给国王,伊玛伯爵是王后的堂弟,戴瑞弗由于战事操劳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们不想让这个消息再给他增添心理负担。在攻打北方时戈雨工的军队并没有像南方那样长驱直入,而是采取一种迂回战术,使得各个城堡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无法形成强有力的中央**来指挥协同作战。
席德和詹姆都认识到事态的紧急,按照戈雨工的行军动向龙塞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攻打的城堡,而龙塞一旦告破,北方一直对鹰之帝国沃土垂涎三尺的饥饿之王就会趁虚而入,那时鹰之帝国将会内外交困、两面受敌,全境陷落就真的只是时间问题。詹姆一方面征用大量的壮丁挖壕沟,加固城墙,修筑塔楼。席德则亲自率领一批人马都龙塞的周边村落通知村民们暂且迁入城堡内。戈雨工的军队嗜血成性,一旦龙塞的人死守不出,那么他很有可能逼迫周边村民攻城,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死路一条。
艾瑞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终日躲在房间里哭哭啼啼。对此席德也无能为力,只好听任国王处置。奇怪的是虽然老伯爵对她大发雷霆并把她关在房间里不准她出来,一日三餐皆有侍从通过篮子送到房间里来,而国王本人却并未对此事作出表态,这让席德心里十分不安。
那棵撑破屋顶的栗子树使得整个书塔变成了斜塔,现在没人敢再上到上面去。安格曾经自告奋勇上去抢救书籍,但被老伯爵拒绝了。他说书籍再珍贵也只是一堆纸,不能与人相比。这话把安格感动的热泪盈眶。仆人们做了几个支架,暂且把书塔固定住了事。
这一天国王正端坐在大厅里和大臣们商议军队的训练事宜,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挥手打断一名大臣的发言。
“席德,你的那个妹妹,叫什么……”他问道。
席德脑袋轰隆一声炸开,莫非国王想到要处罚艾瑞瓦了。他结结巴巴的说:“艾瑞……瓦。”
国王用力敲了敲脑袋,“哦,对,就是那天在书塔吓唬我的那个小妞儿,你去把她给我找来。”席德用戴着手套的手摸摸发梢,含糊其辞的答道:“国王陛下,小妹正在房间里闭门思过。”国王拍着桌子:“我叫你把她给我找来。”席德没辙了,他只得吩咐总管波尔塔去叫艾瑞瓦。
艾瑞瓦站在墙角里,她面带泪痕,衣服皱成一团,手不安的搓着一角。厅堂里的大臣们面面相窥,他们多少对那天书塔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此时国王要惩罚艾瑞瓦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国王挥手示意艾瑞瓦坐下,她紧张的掀起裙子坐在凳子的一边。国王哈哈大笑,笑得艾瑞瓦不知所措。
“小妞儿,你以为我要惩罚你吗?”他一手托腮,满面微笑的看着瑟瑟发抖的艾瑞瓦。
艾瑞瓦先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尔后她开始抽噎,继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全然不顾在场的众人。她泪花四溢,一边哭一边用目光斜视着席德,席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这么一哭,国王反而有些尴尬,毕竟以一国之君的威严去吓唬一个小女孩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别哭了!”他命令道。艾瑞瓦哭的更厉害了,她把鼻涕好眼泪都蹭到衣服上,这使得她那套本来就沾满药剂的连衣裙显得更加污浊不堪。席德更加窘迫,他一个堂堂帝国子爵,妹妹当着国王和那么多大臣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这今后传出去肯定会成为笑柄。他在桌子底下使劲踢着艾瑞瓦,但这只能使她哭的更厉害。
“别哭了,我以国王的名义命令你。”戴瑞弗被她的哭声吵的心烦意乱。“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安慰道。艾瑞瓦渐渐止住哭声,她湿淋淋的卷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双宝石蓝的大眼睛经过泪水的冲洗显得美丽动人。
席德长出一口气。他握住椅子的扶手,身子陷进柔软的坐垫里。
“首相!”国王唤道,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脸老头递给国王一卷羊皮纸,他袖子上缝着金色的铃铛,一抬起手臂就叮当作响。国王将羊皮纸摊开,用上衣口袋里掏出鹅毛笔,粘着墨水写了几个字。首相恭恭敬敬的接过羊皮卷轴,来到艾瑞瓦面前,双手承上。艾瑞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首相点头示意下接过羊皮卷轴打开阅读,那是一张书写工整的任命书。桌子那头的国王大声宣布道:“我任命艾瑞瓦小姐为鹰之帝国的首席魔法师,并掌管帝国的魔法工会。”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紧接着就是窃窃私语。国王用力拍着桌子使得大家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喉咙说:“我想大家可能很奇怪吧,魔法在鹰之帝国失传已久,为什么现在要任命一个小姑娘当首席魔法师。”他指着窗外的书塔,把众人的目光引向那里。
“大家看到了什么,一棵树,一颗一夜之间长起的参天大树。而这,就是艾瑞瓦小姐的杰作。”他面色发红,声调高昂,像是在教堂里接受加冕时宣读的圣言。艾瑞瓦感觉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拢在自己身上。
“木系魔法!”老首相首先回过神来,惊呼道。
人群中开始有人鼓掌,紧接着掌声逐渐变大,从四面八方传入艾瑞瓦的耳朵,伴随着阵阵欢呼声与喝彩声。
魔法,作为人类与诸神沟通的唯一途径消失了数十年,而正是在这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内,鹰之帝国从一个四方臣服的大帝国变得羸弱不堪一击。有一天,艾林洛斯大教堂的主教发现再也点不燃圣火,魔法工会上万卷书籍的字迹在一夜消失,成千上万的魔法师发现任凭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唤起魔法精灵的感应,忧伤的人们认为自己已经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诸神已经抛弃了他们。戈雨工大军压境,早已丧失斗志的人们没有勇气拿起武器再战。
“魔法复苏,中兴之兆啊。”一名将军说。
“维迪姆所说是妄言!”首相振臂一呼:“陛下万岁。”大厅里的人们纷纷拔出刀剑,指向天空:“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欢声如潮,经久不息。
戴瑞弗激动的满眼泪花,他转身对一名侍从说:“来呀,拿剑来!”侍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抱来两个剑匣。他打开其中一个,璀璨的光芒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那是一把由黄金打造的剑,剑身上雕刻有常春藤的花纹,散发着勃勃生机。剑柄上镶有一颗红宝石,发出夺目的光彩。“这把剑名为“长青”,特赠予艾瑞瓦小姐。”艾瑞瓦双手接过,向国王深施一礼。没人发出异议,人们都认为艾瑞瓦受之无愧。
他取来另一只剑匣,仅打开一般,轻盈的银色光芒就从里面温柔扑射出来,让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为了完成复国大业,特成立生灵骑士团,任命席德子爵为团长,詹姆爵士为副团长。”他完全开启了剑匣,室内金银两光交汇。
那是一把白银打造的细剑,轻巧的剑身上流光滚动,球型的剑柄上刻有飞马骑士。“这把剑名为“生灵”,交给席德子爵佩戴。”席德接过剑,把剑举过头顶,以使众人看得更加清楚。
众人再次发出喝彩,不少人脸上都挂着泪花。戴瑞弗则为自己的举动得意洋洋,这样一来既稳住了军心,又能使民众们有了精神寄托,也就不必担心帝国失去凝聚力而分崩离析了。
艾瑞瓦羞涩的望向哥哥,只见他一脸的庄严与肃穆。仿佛那接过不是剑,而是诸神的手臂。